難怪沈觀祈在休息時間總會問我一些工作上的問題。
我本以為他是想多幫我,或者直接入職顏氏集團。
沒想到他直接把沈祈年踹了下去,自己當繼承人。
「我不同意!」
沈祈年顧不得和我懺悔,直接撥開人群大聲道:「這麼大的事,為什麼沒跟我商量過?」
「父親,沈觀祈可是個啞巴,您想把沈氏的未來交給一個啞巴嗎?」
「那也總比你因為女人在外面給沈氏丟臉好!」
沈父嫌惡地看著自己的大兒子,「看看你,像個什麼樣子。」
「盡給我丟臉。」
沈父轉身準備離開,拍了拍沈觀祈的肩膀,把場子交給了他。
我的愛人結實了不少,再也不是那天雨夜裡風一吹就會倒下的瘦弱模樣。
他西裝筆挺,直直走向沈祈年。
把一疊資料拍在了沈祈年身上。
「哥哥,下次記得去把頭發修理一下。」
「不然,都快長成一片青青草原了。」
聲音不大,甚至夾雜了不少氣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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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對於一個啞了快二十年的人來說,這已經是奇跡。
沈祈年顧不得去撿散落在地上的資料,瞪大了眼睛愣在原地。
「你……能說話了?」
沈觀祈笑容溫和,走向我。
掏出手帕把方才沈祈年握過的地方輕柔地擦拭幹淨。
然後執起我的手行了吻手禮。
「我的聲音,是她賜予我的奇跡。」
16
就在這時,撿起地上資料看的人突然驚叫出聲。
看向沈祈年的眼神,有不屑,有驚奇,更多的還是嘲弄與厭惡。
沈觀祈扶著我的手,轉向沈祈年笑臉盈盈。
「哥哥,這三個月裡你因為桑知栀懷孕為她鞍前馬後,現在又說要和不語結婚。」
「但有沒有想過,桑知栀肚子裡的孩子,根本不是你的?」
很快就有人把桑知栀帶了上來。
她的小腹已然隆起,怎麼看都像五個月的孕婦。
但是她騙沈祈年,說她隻有三個月。
而她和沈祈年上床,剛好是三個月前。
桑知栀孕期還化著淡妝,試圖彰顯她如高貴天鵝般的清雅氣質。
此刻卻坐在地上瑟瑟發抖,不住地去扯沈祈年的褲腳,「祈年,你聽我說,孩子真的是你的……」
沈祈年隻是撿起地上僅存的幾張紙,有一份就是桑知栀真實的孕檢報告。
上面顯示,孩子已經有 22 周了,基本已經成型。
22 周前,桑知栀甚至還在國外,與他毫無聯系。
這個孩子,是她從國外帶回來的。
沈觀祈小聲在我耳邊解釋,大致把來龍去脈講了一下。
桑知栀當年出國追求自己的舞蹈夢,在國外想盡一切辦法讓自己登上首席那個位置。
結果安全措施沒做好,懷了舞團導師的孩子。
對方不想負責,以桑知栀私生活混亂和懷孕不能上臺表演為由,把她逐出去了。
從頂端跌落泥潭的桑知栀立刻就想起高中時期的初戀沈祈年。
所以她嘗試性地發了那條朋友圈,僅我和沈祈年可見。
沈祈年果然上鉤了,她理所當然地把自己和這個孩子推給了他。
我差點就笑出聲了。
在外面養著小三和別人的孩子,竟然還裝作一副深情模樣來求復合。
沈祈年,果然賤得沒邊。
17
沈祈年被趕出了沈家,連同桑知栀一起。
沈觀祈借沈父的命令,親自查封了沈祈年名下所有的財產。
他就如同一條無家可歸的流浪狗,時不時出現在我面前。
請求我原諒他。
一開始我還會被嚇到,後面就直接讓保安把他請出去。
就在他被保安拖拽著,還聲嘶力竭地高呼愛我時,我讓保安停下,朝他邁開腳步。
沈祈年眼裡頓時有了光,掙脫保安後連滾帶爬地向我奔來。
「沈祈年,你還是那麼會自欺欺人。」
他被我一句話釘在了原地。
「之前你去找桑知栀,半夜給我打電話說愛我,是因為你知道自己出軌了,知道我不會原諒你,你心虛,想要補償我。」
「現在你又對我說你愛我,沈祈年,你真的愛我嗎?你隻是不甘心而已!」
我站在他面前,神色冰冷。
「在你眼裡,我似乎還是那個,隻要哄哄,說兩句我愛你,就會無底線原諒你的顏不語。」
「然而在婚禮前夜,當我知道八歲那年把我拉出廢墟的不是你,而是重傷的沈觀祈後,我就已經給你判了死刑。」
沈祈年渾身一僵,抬起邋遢的臉,油膩額發下的眼睛滿是不可置信。
片刻後才緩緩低下了頭。
「原來是這樣啊……你已經知道了……」
我輕笑一聲,越過他,走向前方剛下車的男人。
「偷來的東西,終究是虛幻的。」
18
後來,據說沈祈年昏倒在了沈家門口。
沈觀祈把他送到醫院時,檢查出了肝癌晚期。
桑知栀拿著從沈祈年那邊拿到的為數不多的錢想去流產。
卻因為月份過大,大出血死在了手術臺上。
但這些都與我無關。
自從可以開口說話後,沈觀祈沉迷於他彈琴,讓我唱歌。
但唱的是什麼歌……
我咬著牙,雙手抵著他的胸膛,「你就不怕弄髒鋼琴嗎……」
他一個又一個的吻落在我的唇角、脖子、鎖骨,以及……
「不語,你還記得我們之前的四手聯彈嗎?」
八歲的我和他,彈鋼琴的技術還沒有那麼熟練。
小小的手偶爾會碰撞在一起,錯亂幾個音符,然後哈哈一笑。
現在仿佛又回到了小時候。
我捧起他的臉,細細描繪。
陪在我身邊的是他,這就足夠了。
沈觀祈才是顏不語天賜的奇跡。
沈祈年番外
1
沈祈年一直把顏不語的關心和示好當成理所當然。
所以在朋友圈刷出桑知栀的那條信息時,他幾乎沒有猶豫就拿上車鑰匙,驅車千裡趕去了桑知栀所在的城市。
路上的八個小時,他甚至都沒有思考過,他這麼做了,顏不語會怎麼想。
顏不語當然不會想什麼,畢竟高中畢業的那個夏天,那個痛苦的七天七夜,是顏不語陪她熬過來的。
她知道自己對桑知栀的心思,沒什麼大不了的。
自己不過是去見一個老熟人,明天的婚禮現場,他還是顏不語的新婚丈夫。
沈祈年趕到桑知栀所住的小區時,並沒有第一時間上樓。
而是站在樓底下,呆呆地看著出現在窗戶邊上的影子。
她似乎更美了,還在衝他笑。
沈祈年不知道自己是著了什麼魔,是因為桑知栀的那句「我很想你」,還是那句「我過得不好」?
或許都有吧。
激情一夜後,沈祈年反而沒了睡意。
旁邊溫香軟玉,他卻想起顏不語來。
顏不語笑起來很可愛,明明是個千金大小姐,卻對他有無限的包容。
但從未沒有留宿過他,也沒有和他躺在一張床上過。
為此他甚至跟好兄弟說過顏不語什麼都好,就是在這方面有些無趣。
兄弟幾個哈哈大笑,想給他推薦高級會所。
沈祈年捏著名片看了半晌,最後還是放棄了。
顏不語會不高興的吧?
但是他現在怎麼就和桑知栀睡在一起了呢?
他還是沒忍住給秘書發了消息,讓他把顏不語喜歡的那套房子轉到她的名下。
結果退出來就看見親友群裡面 99+,很多人艾特他要求他給個解釋。
往上翻才發現,顏不語在群裡艾特了全員,說婚禮取消。
婚禮怎麼能取消呢?難道顏不語發現他不見了,並且查到他來找桑知栀了?
沈祈年心中突然升起了一股奇怪的感覺。
但……他隻是來見見老熟人啊。
沈祈年直接給顏不語打了電話。
對面沒有第一時間接,他甚至有些不滿。
明明以前無論他什麼時候打電話過去,顏不語總是第一時間接的。
接通後他開口就說:「不語,我愛你。」
心中奇怪的感覺終於消散許多,後面說的話也越來越順理成章。
他對顏不語說,自己真的很愛很愛她,還把房子轉到了她的名下。
這下顏不語應該不會生氣他消失了一天吧?
待會就去定最早的機票飛回去,還能趕得上婚禮……
顏不語卻在和別人說話。
沈祈年頓時驚醒過來, 新房裡面還能有誰?
電話那頭, 陪了他快二十年的女孩輕輕笑著。
「從你選擇桑知栀的那一刻起, 我們就分手了,沈祈年。」
「婚禮取消,我不嫁了。」
她知道了。
2
沈祈年第二天一早就準備趕飛機回去。
結果卻遭到了桑知栀的阻攔。
她在他面前第一次哭得梨花帶雨。
「難道你就想這麼拋下我不管嗎?」
「我的爸媽已經不管我了,如果連你都離開的話,我就什麼都不剩了……」高中時期的天之驕女, 如今軟若無骨地倒在他懷裡。
沈祈年無法放手。
他帶著桑知栀一起上了飛機。
卻在管家來接人時, 桑知栀突發腹痛。
他連忙讓管家更換路線, 先去醫院。
桑知栀卻緊緊抓著他的手, 說自己沒事, 隻是生理期到了。
沈祈年皺了皺眉,拍了拍桑知栀的手安慰道:「不管是不是生理期的問題, 總之先去醫院看看,這樣才能放心。」
他卻在醫院碰到了顏不語。
還有她身邊的沈觀祈。
沈祈年頓時一股氣血從腳衝到頭。
顏不語為什麼會在群裡說婚禮取消, 難道是沈觀祈撺掇的嗎?
他倒是沒想到,自己這個啞巴弟弟,竟然能把不語勾得神志不清。
曾經深愛他的女人仿佛看髒東西一樣看他,眼神中全是蔑視。
她字字珠璣,直接掀開他昨天晚上和桑知栀上床的遮羞布。
他臉上臊得慌, 卻無法出言反駁。
顏不語說的是事實。
她甚至還想開發布會來解除兩個人的關系。
為什麼?自己不就是去見了桑知栀嗎?
為什麼會鬧到這個地步?
沈祈年覺得顏不語有些不可理喻。
豪門聯姻裡面,夫妻各玩各的,互不打擾。
不是很常見的事情嗎?
他拽住開完發布會的顏不語, 皺著眉說出了這些話。
沈祈年以為顏不語會聽他的,為自己的所作所為感到愧疚。
沒想到下一秒臉頰生疼。
顏不語扇了他一巴掌。
還嫌他髒。
3
桑知栀懷孕了。
對這個流著自己血脈的小生命, 沈祈年無法割舍,隻能一邊焦頭爛額地處理公司事務,一邊陪著桑知栀產檢。
可是桑知栀從不讓他看完整的孕檢報告。
隻是一遍又一遍地讓他摸她肚子,感受胎兒在她肚子裡生長發育。
他那個時候怎麼沒懷疑過, 桑知栀大到不正常的肚子,怎麼可能隻有三個月?
直到沈觀祈把資料甩在他臉上時,他還有種不真實感。
三個月來束縛著他,讓他不能好好去和顏不語道歉的生命。
竟然是桑知栀在國外和五十歲的舞團導師亂搞的產物。
他不過是個頭上被種滿青草的接盤俠。
難怪顏不語嫌他髒。
他迫不及待想對顏不語剖開自己的心, 證明自己真的後悔了。
他不該在婚禮前夜去找桑知栀,不該和她睡一張床。
如果這一切都沒有發生, 顏不語現在應該已經是他的新婚妻子。
兩個人幸福快樂地度過蜜月, 說不定還會有他和不語的孩子。
顏不語拒絕了他。
可明晃晃的位置和我隔著山海,沈祈年去了千裡之外的城市。
「(卻」他渴望借著她,重回高位。
沈祈年這才發現, 不是顏不語離了他不行。
是他離了顏不語什麼都不是。
就連父親, 都是看在顏不語的面子上偏幫自己。
她喜歡沈觀祈, 所以他把公司交給了那個啞巴弟弟。
不,沈觀祈現在可以說話了,在顏不語的陪伴下。
他連最後一點優勢都失去了。
他搞丟了自己在地震中救下的小姑娘。
就連那份救人的情誼, 都不過是他偷來的。
他看著渾身是血的沈觀祈把人從碎片瓦礫下背出來,摔在空地上。
他所做的,隻是把醫護人員引到這裡來而已。
癌症最後的彌留時間,他忽地想起八歲那年的一個下午。
沈家別墅的琴房裡, 沈觀祈和顏不語正在四手聯彈。
而他躲在門口,小心翼翼從門縫中偷看兩個人。
陽光灑在他們的笑容上。
那時候的他覺得,顏不語是天賜的天使。
卻不屬於他。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