掙脫了皮帶後，我一瘸一拐忍痛下了車。

雖然我斷了一條腿，但是開車應該沒有問題。

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趕緊把這個女孩送去醫院。

然而，絕望的事情總是接二連三的發生。

在馬路的正前方，我看見一輛車子朝著這邊急速而來，那正是老板的車子！

他的車速很快，轉眼就到了我們身前，狠狠地踩下了剎車。

我敢打賭，要不是因為老板娘還躺在地上，他肯定不會剎車，而是會直接撞上來。

老板下了車，他看了我一眼，深深嘆口氣說：「我問你，難道我的條件還不夠好嗎？你一個月隻賺六千多，你知不知道五萬塊一個月是什麼概念？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願意為了這個數字去拼命？」

我說：「我當然清楚，我一輩子也拿不了這麼高的工資，我同樣知道，我隻要進去蹲一年，我的後半輩子就有著落了。」

他皺著眉問：「既然你知道，為什麼你還這麼執迷不悟？」

我認真地說：「因為我想讓這個女孩活下去，我想讓這個孩子有媽媽。」

「就為了一個你根本不認識的人嗎？」

「對！」

老板不可理喻地看著我，似乎覺得我是一個神經病。

他一步一步地朝我走來，而我有一種強烈的壓迫感。

如果是平時的我，大不了跟老板打一架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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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他一開始的時候耍陰謀，夾斷了我一條腿。

我很清楚，現在的我根本不可能打得過他。

我問：「你要動手嗎？」

他說：「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幹掉你，然後我和我老婆都馬上去泰國。你放心，我不會弄死你，但我會打到你沒機會去報警。」

我搖頭，說：「你錯了，現在最好的辦法就是送人去醫院，老老實實去警察局自首。要是你願意送她去，我可以收你一些錢，放棄對你的指控，這是你最後一個機會了。」

他怒吼：「放你的屁！我永遠都不可能去坐牢！」

老板狠狠一腳踹在了我的胸口，我站也站不穩，被他踢得撞在了車門上。

我雙手扶著後面的車門，努力不讓自己倒下。

老板是一個非常狡猾謹慎的人，他在我斷了腿的情況下，也依然和我保持著安全距離。

他知道腿比手長的道理，所以他沒有撲上來，而是又抬起腳，狠狠踹在了我斷掉的腿上！

我的腿以詭異的角度扭曲了，我痛得全身一麻，身上的每個毛孔就好像針扎一樣痛苦，額頭上冷汗淋漓。

老板保持著最邪惡的耐心，一次又一次地朝著我斷掉的腿側踢。

我痛得再也承受不住了，我隻能坐下來，用胳膊和肩膀擋著老板的攻擊，讓他盡情的踢我，踹我。

老板不斷踢著我，對我怒吼：「你到底有沒有想過我不是故意的？法律有的時候太不公平了，它不會考慮到我知道自己錯了，反而會送我去坐牢。我隻是開個車門，我為什麼要去坐牢！」

我忍著痛說：「如果你真的知道錯了，你應該為此接受懲罰。你一方面想逃脫懲罰，一方面說自己知道錯了，你可真不是個東西。」

老板激動地說：「人隻要知道自己錯就夠了，不一定要去接受過重的懲罰啊！」

我理解不了他的邏輯，因為他是一個非常自私的人，而且還覺得自己的生命比別人高貴。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錯了，他隻是不想付出代價。

我甚至感到後悔，為什麼我要為了給他展示我的車子，特意帶他走這條人煙稀少的新路，連個過路能幫忙的人都沒有。

老板就算是個陰險謹慎的人，在打鬥時荷爾蒙的刺激下，他也逐漸變得不理智了。

因為他踢我的次數有點太多了。

最重要的是，他似乎怕自己惹上命案，每一次都隻是踢我的腿和踢我的胳膊，從來沒有踢我的腦袋。

這個家伙還想給自己留點後路，他知道，如果自己不小心犯下故意殺人罪，就算逃去加拿大，他的日子也不會好過。

西方世界歡迎的是帶來資金的經濟罪犯，可不是一個故意殺人犯。

他踢我的次數太多了，他的體力消耗太大了。

當他再一次氣喘籲籲地踢向我的時候，我一把抱住了他的腿，用胳膊和肋部死死地夾住他的腿，咬牙切齒地說：「老子抓到你了。」

老板沒想到這種情況下我都能反抗，他嘗試想把腿收回去，但現在的他也是氣喘籲籲。

不過他沒慌。

他似乎覺得自己贏定了，扯住了我的頭發，冷冷地說：「抓住我了又怎麼樣？就你現在這個模樣，你還打得動嗎？」

我難受地喘著氣，我當然知道我已經打不動了。

但我不會放棄。

別說打斷我一條腿，就算打斷我的四肢，打斷我的脊梁骨，哪怕讓我隻有一個腦袋能動，我也不會放棄爬出這片黑暗的希望。

我用盡全力，將腦袋狠狠撞向了老板的襠部！

老板萬萬沒想到，我竟然會用腦袋去撞他！

他本身就被我夾著腿，逃都逃不開，想用手擋住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我狠狠撞上去了。

用我堅硬的頭骨，用我全部的力氣。

撞在了他最脆弱的地方。

他發出了歇斯底裡的慘叫，下意識想要用雙手護住自己的襠部，可是我將另一隻手擋在了他的腰間，不讓他有機會保護自己。

在老板的痛哭中，我又使盡全力，一次又一次地用頭頂去撞！

這血腥的戰鬥，可不像電影裡表現的喜劇。

在電影裡，那些搞笑角色最終都能站起來。

在現實裡，這種行為是要命的！

第一次撞擊的時候，老板還能痛叫武裝部。

可當我第二次，第五次，第十次撞擊的時候，老板連痛叫的力量都沒有了。

他全身抽搐，甚至口吐白沫，早就已經痛得昏死過去。

可我還沒停。

我就是抓著他的腿，一次一次用盡全力，用堅硬的頭骨去撞擊。

直到我確定老板終於沒有了任何反抗的力氣，我才松開了他。

昏迷的老板倒在了地上，我忍痛拿起老板娘的手機，終於打通了報警電話。

「你好，這邊是報警平臺，請問有什麼可以幫你？」

我說：「我這裡發生車禍和鬥毆，請趕緊聯系救護車，有四個傷員。」

我報完警後，放下手機，回頭看了一眼躺在車裡的那個女孩。

我雙手合十，不斷為她祈禱，隻希望她一定要堅強的活下去。

警察很快就幫忙派了救護車過來，我也坐上救護車來到了醫院。

警方來詢問到底是什麼情況，我一五一十全部都說了，不敢有隱瞞。

我請他們一定要幫我關注女孩的情況，哪怕等我傷好了，要讓我去坐牢也行，因為那臺車子是我的，我真的很愧疚。

警方讓我不要太緊張，他們會幫我打聽的。

我在病床上躺了八個多小時，終於等來了那個女孩的消息。

他們告訴我，那個女孩被救活了，肚子裡的孩子也平安無事。

我終於松了口氣。

早就和那白痴老板說過了，先送人來醫院。

可他偏偏把自己看得太貴重，不願意拿自己九個月的幾率，去博別人的性命。

隨後警察又尷尬地告訴我，讓我不要太早開心，因為老板和老板娘的狀態非常不好，他們兩個到現在還在搶救。

我聽過以後特別吃驚，忍不住說：「我都斷了一條腿了，我能把他們打成什麼樣？」

警察說：「醫生說情況很嚴重，這兩個人很可能活不過來。」

我非常吃驚，不由有些緊張起來。

我沒想過，我竟然會把他們打這麼慘。

第二天的時候，我就突然被警方給控制住了，因為老板沒能活過來。

蛋碎人亡。

這種事情發生在老板的身上了。

他臨死之前承受了世上最痛苦的折磨，我可能下手……哦不對，我可能下頭真的太重了，老板的兩個蛋都碎掉了。

他還因此引發了心髒病，醫生很努力地去搶救，最終沒能救回老板的性命。

還有老板娘, 當時我用腿夾著她的脖子不讓她呼吸的時候，我並不知道自己太用力了，老板娘的脊椎神經嚴重受傷。

我本來以為她應該是喉嚨或者氣管的問題, 我真的沒有想到會是神經。

最終，老板娘被救回來了。

但因為神經嚴重受損，她一輩子都要癱瘓在床上。

她脖子以下已經不會動了, 以後隻能拉在床上, 尿在床上，永遠都需要別人的照顧。

這一對夫妻昨天還風光無限, 今天卻一個死了, 一個高位癱瘓。

我想把女孩抱起來，老板卻一把抓住了我的胳膊。

「（這」檢方有兩條聲音, 一邊認為我應該被起訴，而另一邊認為我應該被認定為見義勇為。

最終我還是以故意殺人罪被起訴了。

檢方是想把這個決定權交給法院，讓法院來審理我到底算不算犯罪。

法官很認真研究了我的案子，他們提出了一個看法, 他們認為當時那個女孩生死未卜, 而我在發生了車禍以後, 想把女孩及時送去醫院, 這是身為一個公民的義務和責任。

在他們看來, 我的動機是遵守法律，而老板他們的動機是違反法律，潛逃出國。

如果不把我認定為見義勇為和正當防衛的話，那就違反了法律正義的前提。

最終我被法院判定無罪釋放，檢方這邊果然隻是想讓法院判個結果，所以沒有上訴。

我被釋放了以後才知道，老板的公司已經倒閉了, 想到自己一手造成了單位的倒閉，害那麼多同事沒了工作, 我還挺愧疚的。

但讓我開心的是, 那個女孩抱著出生兩個月的孩子來看我了。

我被釋放的那一刻, 這姑娘就抱著孩子, 在老公的陪同下急匆匆朝我走來。

她老公情緒很激動，直接就給我跪下了, 哭著說太感謝我了, 保住了他老婆和孩子的性命。

那女孩也是哭著喊我救命恩人，要給我跪下。我趕緊把他們兩個扶起來了，我說你們這是幹啥呀？本身那車子是我的, 我已經很愧疚了。

他們隻是擦著眼淚一直對我道謝, 說等小寶寶將來長大了, 一定要拜我當幹爹。

我看著他們懷抱裡的小寶寶，正伸出小手, 對我咿呀咿呀地揮著, 而且還對我甜甜地笑了。

看著這一幕，我也是心中一暖。

我想我這一次的舉動真的是夠危險的，但如果每個人都因為害怕危險而放棄正義，那這個社會就會變得充滿黑暗。

無論如何, 我無愧於本心。

我伸出手，輕輕的摸著小寶寶的腦袋。

這樣的結果，已經很好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