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嗓音平和裡帶著不容反駁的拒絕:「公共場合,不要拉拉扯扯。」
他目光專注,盯著電影屏幕,根本沒有注意到一旁的我情緒低落。
或者,是不在乎。
我胸口吐出一口濁氣。
指尖有點抖。
我點進了沈歲淮的微信頭像。
按了「刪除」。
13
和沈歲淮分手後,我躲在宿舍裡哭了兩天,眼睛腫得像核桃。
室友看不下去,執意拉我出去唱 KTV。
她在臺上竭力耍寶搞怪逗我開心。
我也配合地笑出了聲,心情輕松了不少。
但她參加的社團一通電話打來,要她趕回學校幫忙。
室友看著我,眼裡滿是擔憂和猶豫,我哈哈大笑擺擺手:「方蕊大小姐,你快走吧,我還想再唱會兒歌。」
話是這麼說,包廂空蕩蕩的,其實我很不喜歡一個人,坐沒一會兒就打算離開了。
我起身,一開門,卻在門口的走廊盡頭,撞見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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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夏夏柔若無骨地靠在沈歲淮懷裡。
一雙光潔的手臂纏在他的脖子上。
腦子嗡的一下,我耳邊傳來嗡鳴,腦子轉不動了,連思考都變得緩慢無數倍。
沈歲淮的手骨節分明,正護著溫夏夏的後腦勺,體貼地防止她磕碰到堅硬的牆壁。
抬頭看到我,沈歲淮臉上有一絲慌亂。
他跟我解釋,語氣帶點急切:
「別誤會,她心情不好,喝醉了,我隻是照顧她。」
靠在他胸膛的溫夏夏臉頰酡紅,她眼神迷離地笑了。
緊接著她的嘴唇湊到沈歲淮的下巴處吻了一下,聲音很小卻清晰地傳入我耳中:
「師兄,我喜歡你。」
14
走出 KTV,不知不覺我去了電影院。
我買了票,看了和沈歲淮第一次約會時看的電影。
其實,我隻和他看過那一次電影。
影院裡的情侶成雙成對,我突然發現,和沈歲淮談戀愛後,我一直是自己一個人。
一個人逛街,一個人打遊戲。
甚至……連生日都是一個人。
我想起我和沈歲淮的初吻。
那時我和他開玩笑,說:「我懷疑你根本就不喜歡我。」
沈歲淮沒說話,隻是盯著我看。
我以為他生氣了,正絞盡腦汁怎麼哄。
可下一秒他俯身湊近我,吻向我的嘴唇。
一個蜻蜓點水的吻。
轉瞬即逝。
卻足以讓我呆愣在原地,心頭像被煙花炸開了一樣高興。
他偏頭看向我,漂亮的眼眸裡隻有我一人,他歪頭問:「你說呢?」
我那時,以為他是喜歡我的。
坐在座位上,看著偌大的屏幕閃爍。
心髒像是被刀背割著,傳來遲鈍,久遠的隱痛。
我低頭滑動著手機,手機郵箱裡靜靜躺著一封郵件。
昨天發來的消息。
我……被申請的大學錄取了。
15
我的決定並非臨時起意。
我追著沈歲淮來到 A 大,被調劑到設計專業,即使勉強上了四年,還是沒有喜歡上。
一直在猶豫要不要遵從內心去倫敦就讀法學專業。
現在已經有了答案。
這件事情沈歲淮並不知道。
所以當我去找導師籤字,在辦公室門口遇到沈歲淮時,我是驚訝的。
今年的保研名單沒有我,而沈歲淮的名字赫然在列,他早就決定留校,甚至進一步深造。
以前我隻想長遠地待在沈歲淮的未來裡,自作多情地對他說:「以後我留在學校陪你啊。」
可當我們擦肩而過時,他目不斜視。
我松了一口氣,聳聳肩。
就這樣吧。
16
「然後呢?」
倫敦露天吧臺,面前金發碧眼的男人問我。
他一臉期待:「接下來他發現你離開後痛不欲生,在你登上飛機前瘋狂打電話挽留?」
我輕輕搖晃著手裡的酒杯,撐著下巴。
「當然沒有了,人家不喜歡我,根本就沒在意,一個電話都沒打。」
「青春就是個爛俗文藝片,誰年輕時候還沒愛過幾個混蛋呢?」池越安慰我,「沒關系,現在的你魅力四射,隻是身邊缺了個男伴。」
我指尖挑起池越的下巴,勾唇一笑:「你這是說你自己?」
我湊過去,離他的臉龐就隻差一釐米。
眼前的男人鼻梁高挺,是中英混血,遺傳自母親的碧色眸子好像看似淺卻危險的深海,勾引人陷進去沉淪。
面對我的逼近,池越有些緊張,臉頰越來越紅。
但。
我停住了。
「省省吧,我不喜歡弟弟。」
我起身,池越立馬跟著站了起來,把包遞給我,他圍著我追問:
「你明明答應我今晚陪我去參加舞會的!」
我擺擺手揚長而去:「還有客戶找,要是來得及就過去。」
17
作為池越的女伴出現在舞會上。
參加這場舞會的人非富即貴,不少人是我的潛在客戶,這就是我空出時間出現在這裡的原因。
作為倫敦近幾年名聲大噪的律師,我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工作機會。
當主辦方說要給我介紹一個事業有成的高富帥時。
「您好,您……」
我伸出手去。
但我看到對方臉的一瞬間,頓住了。
七年沒見。
沈歲淮氣質清冷依舊,隻是添了份男人的堅毅和稜角。
恍若隔世。
和我對視,沈歲淮眼底泛起波瀾。
不知道是不是光線的原因,我看到他眼眶一圈泛起了紅。
我心底暗罵冤家路窄,兩千公裡之外還能碰面。
我在他身後看見了一個人。
變得成熟的溫夏夏,還是一襲白裙。
她盯著我和沈歲淮交握在一起的手,緊張又焦灼,眼神像是要把我的手燒出一個洞。
看著她佔有欲爆棚的樣子,我腦子不自覺地腦補他們這些年的愛恨糾葛。
主辦方說:「周律師是我們公司的法律顧問,是出了名的金牌律師。」
沈歲淮沒有接過話茬,眼眸一瞬不瞬地盯著我,說:「好久不見,周周。」
「我很想你。」
陌生又熟悉的嗓音響在我耳邊,我渾身起了雞皮疙瘩。
「可我並不想你。」
我心生煩躁,並沒有和他寒暄敘舊的想法,在主辦方的八卦目光中,招手叫來了池越。
一個眼神,池越就懂了。
他微笑著說:「時間不早了,我們先走了。」
說完他攬上我的肩頭就要離開。
可轉身的瞬間,我就被沈歲淮扯住了腕骨。
他聲線不穩,問道:「他是誰?」
我回視他,抬起了左手。
手指間的素圈戒指在燈光下反射著光。
我輕輕勾起唇角介紹:「男朋友。」
18
池越本科和我一個學校,小我五歲。
我研究生的時候參加辯論賽舌戰群儒,他對我一見鍾情,從此一發不可收拾。
到現在,他追了我兩年。
他的習慣是給我每三天送一束玫瑰花。
再次收到玫瑰花的時候,律所的同事揶揄我,她碰了碰我的肩膀:「還沒答應?你就從了他吧!」
辦公室的門被敲響了,助理領進來一個人。
我抬頭,沈歲淮長身玉立,站在我眼前。
「有事?」
「周周,我今天來是想跟你解釋以前的事情。」
我很忙,沒空理他,動作不停,在打理玫瑰花。
紅玫瑰嬌豔欲滴,還帶著露水。
他見狀笑了一下:「你還是那麼喜歡花。」
他這語氣,好像我們當初沒有分開,沒有跨越七年一樣,引得我皺起了眉頭。
可我當初明明沒收過他的花。
「嗯,喜歡。」
聞言,沈歲淮把背在身後的白玫瑰遞給我。
很大的一束,甚至比我手裡的還要明豔。
他眼眸盯著我,似乎想找到我表情中一絲一毫的驚喜。
但是沒有,我表情淡淡的。
我指尖觸碰了一下花瓣。
當著沈歲淮的面,我把它扔進了裝滿紙張碎屑的垃圾桶。
沈歲淮愣怔在原地,我把修剪完畢的紅玫瑰一支支插進花瓶裡。
「不喜歡的人的花,我不會收。」
19
倫敦是個多雨的城市。
大雨傾盆,愈演愈烈,沒有停下來的架勢。
我已經習慣了這樣的天氣。
可車在半路中間突然熄了火。
我剛從客戶的公司回來,急著回事務所處理文件。
又偏偏手機沒信號。
我撐著傘下車,打算去附近有人的村莊裡問問。
沒走出多遠,我看見一輛奔馳車朝我閃燈。
我懷著警惕心,沒打算靠近。
但我隔著雨幕,望見下車的人身形眼熟,是沈歲淮。
他撐著傘朝我走來,步伐急切。
他讓我上車,說會找人來拖走我的車。
天氣太惡劣,寸步難行,我沒矯情,直接上了車。
坐在後座,沒選擇沈歲淮身邊的副駕駛。
鞋底沾上的泥被帶了上來,座位處被褲子淋到的雨水浸湿。
我的頭發也被雨淋湿了,正一滴滴地往下滴水。
「不好意思弄髒了你的車,我會賠給你洗車錢的。」
沈歲淮臉色一沉,他從後視鏡裡看了我一眼,眼神復雜。
「為什麼對我這麼客氣?」
他把放在副駕駛一側的毛巾拿給我:「擦擦頭發吧,別著涼。」
毛巾有些熟悉,淡黃色,上面繡著一朵粉色的小花。
這是最開始我給沈歲淮買的毛巾。
沈歲淮解釋道:「自從你走後,很多關於我們回憶的東西我都重新買了一份。」
我抬起眸子,問他:「你到底想幹什麼?」
今天的偶遇根本不是巧合。
沈歲淮攥緊了方向盤,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我這麼多年一直在找你,我想找到你,跟你解釋……」
「當年你說過會留校陪我,我以為我們還有的是時間見面。」
「可沒想到你會不告而別。」
說起曾經的承諾,沈歲淮有些恍惚。
「這些年,我反反復復夢到你,夢到你的一顰一笑,跟在我身邊分享每天發生的一切的模樣。」
「我知道你還在怨我,可是……」
我手撐著頭,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沈歲淮,我從來不知道你這樣的人會自作多情,我早就不喜歡你了。」
20
沈歲淮的房子離這裡最近,他駕車駛到他買下的別墅前面。
雨夜朦朧,我卻一眼看到他門口站著的女人。
溫夏夏穿著單薄的白色連衣裙,被雨水浸湿後勾勒出曼妙的線條,雙臂抱在胸前瑟瑟發抖。
我挑眉看了沈歲淮一眼。
沈歲淮跟我解釋:「我也不知道她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