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太子送給九千歲的第三年,我終於在宮宴上見到了他,想問他什麼時候接我回去。
卻見眼前忽然飄過一片彈幕。
【這女配不會以為自己還能再回東宮吧?她都陪反派睡了三年了,太子怎麼會要一個髒了身子的女人!】
【太監又不能對她做什麼,說到底,一個傻子,男主根本就不想要她,要不然怎麼會送自己的未婚妻去給太監暖床,卻娶了她的表妹為太子妃】
【沒錯!宋安寧不過是太子籠絡權臣的工具,等反派下臺,被五馬分屍,宋安寧這個反派同黨也不會有好下場,隻能淪為官妓!】
站在太子身側的表妹林婉寧,歪了歪腦袋,隔絕了我和太子的視線,眼神溫柔地問我。
「表姐,可是有什麼話要和殿下說嗎?」
我心尖顫了顫,終究是沒說出那句話。
「我……我困了,我家大人呢?我想回家……」
1
我叫宋安寧,是相府嫡女,本是太子謝君懷青梅竹馬的未婚妻。
卻在八歲那年,為太子擋了一劍。
那劍上有毒,於心智有損。
我傷雖然好了,心智卻永遠停留在了八歲那年。
那時候的謝君懷哭得很難看,眼淚一把鼻涕一把地抱著我。
「阿寧,孤絕不負你!」
Advertisement
「等你十五歲,孤就娶你做太子妃!」
我那時並不知道,變成傻子會有什麼影響。
隻覺得爹原本嚴厲的爹爹忽然對我很好,太子哥哥也會每天來陪我,給我帶好吃的。
可我娘親好像很傷心的樣子,整夜擁著我,一直哭一直哭。
我把頭埋在娘親懷裡安慰:「娘親,寧兒沒事!」
「你看,寧兒好好的,還能……還能給娘親唱歌!」
我娘卻止不住地流淚。
「我可憐的寧兒……以後可怎麼辦。」
那時的我,天真地回答:「太子哥哥說,他以後會娶我當太子妃!當太子妃有好多好吃的,還有好多好看的衣服!」
我娘聽見我這麼說,更傷心了。
那之後,太子一直對我很好,不論寒暑都會抽空來看我。
送我的每份禮物,也格外用心。
人人都說,太子殿下是個知恩圖報的人,未婚妻都成傻子了,還不離不棄。
可才過了一年,他變得忙起來了。
太傅交代的功課要做,陛下要考校學業,還要學著上朝參政……
總之是沒時間陪我的。
剛開始,我十天半個月還能見著他一回,之後幾個月……
到後來,隻有在宮裡舉辦宴會的時候,我才能遠遠看見他。
我又不能進宮去找他,隻能每日眼巴巴地等。
後來,我娘生病去世了,再也沒有人能帶我進宮赴宴了。
身邊就隻有嬤嬤安慰我:「等小姐成了太子妃,就能待在太子身邊,日日見到太子了。」
我有些氣悶,掰著手指頭數:「太子哥哥說,等我十五歲就娶我。」
「嬤嬤,我還要多久才十五歲啊?」
嬤嬤有些為難地看著我:「還有三……三天!」
那天我忽然很想問他,三天後是不是就是我們的婚期了。
他是不是就能娶我當太子妃,和我一直在一起了。
但我去問爹爹,爹爹一臉為難地看著我。
「寧兒,你聽話,別鬧。」
旁邊的姨娘柳氏小聲地道:「相爺,要不要告訴小姐,皇後娘娘要為太子殿下另擇林將軍家的婉寧小姐為太子妃……」
我爹眸色一沉:「多嘴!」
又來拉我:「寧兒……」
我卻一個字都聽不進去,隻覺得他們都在诓騙我。
趁嬤嬤不注意出了門,朝著皇宮的方向跑去。
可是,去皇宮的路好遠,路上的人好多。
好幾次,我差點被馬車撞到。
他們不道歉,還罵我。
「想死滾遠點!」
「傻頭傻腦的,讓人撞了也白撞!」
我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一個人出門。
隻覺得一切都陌生可怕得很。
但我安慰自己。
「阿寧不怕,等見到太子哥哥,就好了。」
「太子哥哥會給阿寧好吃的,還會幫阿寧打壞人!」
但皇宮真的好遠好遠,我走的鞋子都掉了。
最後實在走不動了,在道邊蹲成個蘑菇。
我忽然有些後悔一個人跑出來了。
「姨娘……嬤嬤……」
就在我快要睡過去的時候,突然一輛很大的馬車停在了我身邊。
一個侍衛模樣的人跳下來看了我一眼,朝車上的人回復道:「啟稟督主,是宋相府上的千金。」
2
六乘的雕花金漆馬車華麗至極,馬車上的人,音色婉轉,似仙音繚繞,讓人不自覺地被吸引。
「宋安寧?謝君懷那個未婚妻?」
我有些驚喜地瞪大了眼睛:「你……你知道我?」
馬車簾子掀起,露出一雙眸色潋滟的鳳眸,那張臉,驚鴻一瞥,便似驚豔了所有時光。
謝君懷相貌是極好的,被人稱玉樹臨風,君子端方。
但與眼前這人相比,竟有些不及。
他太精致了,整個人都似用金玉堆砌而成,連頭發絲都是好看的。
我看得痴了,不自覺流了口水。
「哥哥你真好看,你這麼好看,一定是好人。」
「能不能帶阿寧進宮?」
「什麼?」
聽到我的話,馬車上的人眼底露出一絲笑意。
「小丫頭,你一個人進宮做什麼?」
我道:「還有三日,就是阿寧十五歲的生辰了。」
「太子哥哥說過,等阿寧十五歲,就娶阿寧做太子妃的!」
「阿寧想去問問太子哥哥,是不是三日後就和阿寧成婚。」
一旁的侍衛掃了掃我,有些為難地壓低聲線在那人耳畔道:「督主,聽聞太子殿下的未婚妻宋小姐幼年時曾為殿下擋了一劍,身中劇毒,心智停留在八歲,如同稚兒。」
「如今宋相式微,朝中唯有林將軍與您分庭抗禮,東宮那邊欲退了宋家婚事與林家結親……」
簾子後那雙眸子灼灼地看著我,似在盤算什麼,忽地展顏一笑。
伸出一隻玉白青蔥的手來。
「小丫頭,你想進宮見太子是不是?」
「來,上來,哥哥帶你去!」
我心中一喜,沒有任何猶豫的就牽住了他的手。
「真的嗎?哥哥你真是個好人!」
那雙手,白皙細膩,比我這個女孩子的手還要美一些。
看似柔若無骨,卻十分有力,隻輕輕一使勁,就把我拉上了馬車。
我坐在他身側,隻覺眼前這人好看得令人發指。
烏發如墨,膚色如雪,唇色如朱。
就連身上,都是香香的脂粉氣。
我愣愣地看著他,好半晌才吐出一句。
「你是哥哥還是姐姐啊……」
謝長風的眸子眯了眯,嘴角勾起一抹危險的笑意,睨著我,半晌不說話。
那侍衛急急忙忙地朝我道:「宋小姐,不可胡言!」
「我家主子,乃錦衣衛督指揮使,謝長風謝大人!」
聽到這話,我頓時嚇得臉色一白,上牙和下牙打架。
「你你你……你是太子哥哥的族兄謝長風?那個殺人飲血取樂的妖怪?」
我久居深宅,若說旁人,我可能不知道。
但這謝長風之名,卻是如雷貫耳的。
傳言他本是鎮南王世子,因救駕有個傷了根本,丟了世子之位。
後隨陛下進宮當了御前侍衛。
不過數年光景,就手握大權,權傾朝野,成了陛下的親信。
外人戲稱他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陛下萬歲,他便是那九千歲!
他專行諜報、刑律之事,手底下的錦衣衛眼線密布,朝臣在內宅和妾室關起門來說的話,都能知道。
抓了不少官員的錯處,搞的朝中人人自危,說他是妖魔化身。
每次我頑皮不肯睡覺,嬤嬤就會拿他名字嚇唬我。
「姑娘若是再不睡,那謝長風就要來了!」
如今,那以心狠手辣,用刑歹毒聞名的謝長風竟然就在我眼前。
阿寧我啊,死定啦!!!
看見我的表情,謝長風挑了挑眉,忽然傾身過來。
「姑娘怕本督?」
可能是他那張臉,實在太好看了,身上的香味又像極了我娘親。
望著他那張絕美臉龐,我竟一時忘了怕。
「嬤嬤騙人。」
「嗯?」
我抬手摸了摸他的臉。
「嬤嬤說,謝長風是青面獠牙的惡鬼,喜歡吃肉質鮮嫩的女子和小孩子。」
「哥哥你這麼好看,應該不吃人吧?」
下一秒,謝長風抓住了我作怪的手,低頭一口啃在了我的腕子上。
「吃!」
我:「啊啊啊啊!!!」
3
謝長風果然如外界傳聞那般,是可怕的吃人的妖怪。
他那一口咬在我的腕子上,竟然給我咬出兩排整齊的牙印來,虎牙處有兩個深坑,都出血了!
我嗷的一聲就哭了。
就見謝長風丟開我,兀自攏著袖子坐在那,有些得意地舔著沾了血的虎牙。
「本督最恨人說本督生得好看,更恨人觸碰本督的臉。」
我握著被咬破了的手腕,哭得大聲。
「那你……那你可以跟我說啊!你咬我幹嘛啊!」
「我家……我家阿黃都不似你這般。」
謝長風眸色沉了下來,鳳眸微眯:「你拿本督比狗?」
我:「阿黃,是我養的烏龜诶。」
謝長風怒了:「烏龜為什麼起個狗名字?」
「不對,你拿本督比烏龜!!!」
我怕他再咬我,趕緊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漂亮,啊不,難看哥哥對不起!」
「我再也不說你好看了,也不摸你臉了。」
「但是,你答應我了,要帶我進宮見太子哥哥的」
說罷,一把坐在地上,抱住了他的腿。
大有不成功誓不罷休的架勢。
謝長風拿眼睛瞪我:「你……」
我連忙道:「我沒摸你的臉!」
謝長風似是被我給氣笑了,斂著眸道:「宋相倒是將你這個傻女兒,養得不錯。」
謝長風果然沒有食言,依言將我帶進了宮。
我許多年不曾進宮了,宮裡的人換了幾茬兒,新來的認不出我來,隻當我是謝長風帶的隨侍。
我困在後宅久了,看宮裡人多,哪兒都新鮮。
總忍不住去看。
謝長風極嚴厲:「還想不想見太子了?」
我扁了扁嘴:「想。」
他:「想就老實點!」
拉了我的手,攥在手心裡。
「本督是看你蹲在道邊可憐,才帶你進宮的,你可不能給本督惹麻煩,知道嗎?」
我點點頭:「知道了!」
他這才恢復了悠然的神色,闲庭信步地拉著我走。
謝長風如今在朝中權勢很大,是帝王新貴,又兇名在外。
拉著我大搖大擺在宮裡走,竟然一個人敢抬頭看我們。
隻隱約聽見有人在背後議論。
「九千歲怎麼牽著個小姑娘?」
「不知道,誰知道是哪家的倒霉蛋。」
嗚嗚嗚,就是我這個倒霉蛋。
但我想見太子,我不能走。
我要堅持!!!
入了宮宴才知道,今日的陛下設宴,為在前線立了戰功的林小將軍接風洗塵。
林小將軍,就是我表兄。
我姨母嫁的是林大將軍林江海,生下一雙兒女。
表兄林遠空,子承父業,是個少年將軍。
表妹林婉寧,與我同歲,隻比我小一個月。
可惜姨母去世得早,母親在世時還有往來,這些年已經不大聯系了。
我已經好幾年沒見他們兄妹倆。
得知今日不僅能見到太子哥哥,還能見到表兄和表妹,我有些雀躍。
見我欣喜,謝長風似是看不慣。
暗裡捏我的手:「這麼開心?」
「過會兒可不要哭得太大聲才好!」
我不解地看著他:「等會兒能見到表兄還有表妹,還有太子哥哥,為什麼要哭。」
謝長風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像是不懷好意般:「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