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聲音很輕,仙男並未注意到,他直愣愣地朝著我拱手彎腰,語氣有些別扭:
「那日說的話是因我了解不深,妄下他言,是本君不對。」
說著,手中拿出一個乾坤袋:「這是本君的一些心意,裡面有靈草五十盒,靈石三千……」
他還沒說完我就擺手:「我瞧著像是差錢的人嗎?」
他怪異地掃了我一眼,把剩下的話說完:「最新的仙界未婚仙君手冊一本。」
乾坤袋入手,我笑容可掬:
「仙君客氣,不過是些小事,我並非記仇的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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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臉上就差沒明晃晃地寫著「果然如此」。
不過對仙男我還是有些耳聞的,青苑仙子的哥哥青鎢仙君,早早飛升仙君的天之驕子,一身暴脾氣,出了名的打架狂魔。
凡間沿河的地方都有他的廟,因為他力大無窮,遊歷時救下不少洪涝下的百姓。
今日看來,人長得好看,也能屈能伸,知錯就改,要不是有個糟心妹妹,堪稱完美。
「既然如此,我就不便打擾了。」
青鎢看見我就渾身別扭,巴不得立馬走。
我和藹可親地摸著乾坤袋:「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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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者毫不猶豫地搖頭:
「應當不會再有見面之時了。」
說完一溜煙不見蹤影。
可惜話不能說得太滿。
因為當天晚上他便被綁到我的床上了,始作俑者甚至貼心地拉開了他的衣衫,結實的胸膛若隱若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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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哇哦。
身後的景巫驚訝打量,眼睛一亮:「這一幕我見過。」
我人都麻了,這句話簡直比眼前的場景更加讓我心情復雜,隻覺得額頭上青筋暴起:
「你從哪兒看到的?」
是哪個王八羔子,連景巫都敢染指,把三好青年教壞了好吧!簡直就是畜牲啊!
景巫抱著長劍,目光清澈:
「是你乾坤袋裡的畫冊裡啊,我還記得這招叫做霸王硬上……唔。」
我臉紅得無地自容:「我是王八羔子,求你別說了。」無他,要臉。
我怎麼忘了乾坤袋裡還放著合歡宗統一發放的各種圖冊話本,該死。
被綁在床上被遺忘,羞憤欲死的青鎢忍不住為自己發聲:「唔唔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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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事還要從今日說起,這次出了景巫的地盤完全是因為我倆把我搜集來的吃食都啃完了,連看了幾天的話本也膩了。
這種吃了睡睡了吃的生活,瞬間讓人感覺到了做神仙的枯燥。
昏昏欲睡間,我隻覺得頭突然好痒。
不好,要長腦子了。
電光石火之間,我終於想起我好像還是合歡宗的弟子,淦!好不容易來了萬劍宗怎麼能丟下一堆貌美的小哥哥小姐姐虛度光陰。
一時間我隻覺得肩頭好重,瞬間扛起來兩宗建立深厚情誼的橋梁呢。
所以我便和景巫一道出來,把萬劍宗逛了個遍。
最後撞到了某個被女修們圍著,混得風生水起的二師弟,連住處也被拉著到萬劍宗的客房了。
然而一開門,便是如此炸裂的場面,著實把我雷得不輕。
我劃開捆住青鎢的捆仙繩,嘖嘖稱奇:「你和你妹妹一定不是親生的對吧?」
「可惡!」
青鎢怒喝,卻依舊躺在床上動彈不得,眼中的怒火幾乎化為實質。
估計他怎麼也沒想到自己的妹妹居然這麼喪心病狂,為了一個男人,居然如此折辱自己的哥哥!
看到這一幕,我更加佩服青苑這個戀愛腦,簡直絕了。
想得還挺周到,給自己親哥哥下藥。
她是真的愛容華入骨啊。
這麼喜歡讓人大度,果然刀不是刺在自己身上不知道疼。
要是她自己也被刺一下,不知道會不會和現在一樣為愛奉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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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鎢仙君好好休息吧,我們先告退了。」我同情地離開,貼心地為他關上門,保住了青鎢仙君最後一絲貞操。
欲把青鎢抬出去的景巫皺眉:「他在這兒你睡何處?」
我勾起笑,眨巴眼睛:
「這不還有你的屋子嗎?」
後者耳尖熟稔地紅了起來,定定地點了點頭保證:「樂音放心,我會為你守夜的,絕對不會讓一個人踏入一步!」
我:「……」
「樂音怎麼了?」
景巫察覺我臉色不對。
我咬牙:「沒事。」
末了又叫了一聲:
「景巫。」
「樂音?」
「我最恨你像木頭一樣。」
嗚嗚嗚,我簡直就是自作自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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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劍宗沒讓我失望,我和景巫才走到院子裡,就看見剛剛落地的萬劍宗宗主。
他須發盡白,朝景巫行了一禮才看向我,聲音慈祥卻不容拒絕:
「小友不妨與我走一趟。」
我早已等候多時,勾起笑:「求之不得。」
還是當初那座別院,熟悉的陳設讓我回憶起過去十幾年的記憶。
就連容華也躺在那裡,身上多了幾分痞氣,緊皺眉頭深睡。
我眼中若無其事地圍觀,惋惜地對萬劍宗宗主道:
「可惜啊,容華仙君怎會如此?實在是可惜。」
萬劍宗宗主臉上的和善差點維持不住,訕訕地道:
「小友在容華心中舉足輕重,無情道道心出現裂痕,合歡宗功法的確了得。」
三句話,各說各的,卻句句幾乎把「都怪我」砸在我臉上。
可惜我並不是很想聽懂,露出了真誠的笑:「多謝前輩誇贊,晚輩也覺得宗門功法很好。」
萬劍宗宗主一噎,臉上浮現一絲怒氣。
容華是他的愛徒,也是最有天賦的弟子,如今變成這樣,心裡不知有多不甘。
他想說什麼,沒出聲的景巫就已經開口:
「與她無關,他根本從未飛升成功罷了。」
「怎麼可能!」
萬劍宗宗主反駁:「容華渡過雷劫,甚至還……如此決絕,怎麼可能沒有飛升成功?」
景巫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菩薩臉上突然多了一絲上位者的審視:
「你為何會認為,天道會允許一個連妻子都殺的人飛升?」
萬劍宗宗主眼神躲閃:「自古殺妻證道是最高階的飛升形式,對無情道更甚。」
也對,連妻子都殺的人,難道還不夠無情嗎?
景巫不與他爭辯,慢吞吞地回了一句:「那你聽說過有誰成功過嗎?」
對面焉了。
殺妻證道,那不過是傳說,虛無縹緲東西,但凡細細思索便知道絕無可能,飛升者便是個闲散仙君都需要做到不給生靈添亂子,大多數都需要守一方安定。
連枕邊人都下得去手的人,那太可怕了,對生靈來說,隻能是一場災難。
天道不傻,不會給自己制造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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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劍宗宗主仿佛明白什麼,沉吟了片刻,嘆息道:
「如此說來,是容華時運不濟,與小友無關,不過魔障不除,容華便危在旦夕,這魔障與小友息息相關,老朽希望請小友相助,破開魔障。」
我樂了:「前輩不會也覺得我是個不記前塵的大好人吧?」
萬劍宗宗主搖頭,豎起一根手指:「事成之後,小友可向萬劍宗提一個條件,隻要不違背原則,萬劍宗在所不辭。」
我眯起眼睛:「前輩看人真準,我的確記性不好還樂於助人,條件倒不必了,隻要事成之後,前輩允許我向萬劍宗拿走一樣東西便成。」
「不過身外之物罷了,小友要拿便拿就是。」
萬劍宗宗主松了一口氣,不在意地道。
至於怎麼破除魔障倒不需要我擔心。
萬劍宗自己就有一座如意塔,塔中最是磨煉意志,也危險重重,隻需要登上最上一層,便可以得到相應的提示消除修士心中的魔障。
他自然地將景巫搭進去保容華平安,萬劍宗年紀最小的飛升仙君,實力天底下找不出第二個。
至於景巫會不會拒絕,他沒有想過這個可能。
時間定在第二日,我聽完淡淡地掃了萬劍宗宗主一眼,眯起眼睛:
「這是最後一次了。」
「什麼?」
「景巫,走了。」
我留給了他一個背影,身後的景巫也看了他一眼,出來時不解地道:「樂音為何不高興?」
「是不願去塔中嗎?若是不願便不去,你不去我也不去。」他說著想到高興的地方,「你不是說要去凡間嗎?明日我們便能出發,能省下一日的路程。」
我一頓,原來他沒反對隻是因為我在其中,我回頭看向他:「你不去,不怕萬劍宗宗主拿身份壓你嗎?」
「可我不是他的師叔嗎?」景巫理所當然,「他應該聽我的才對,怎可以下犯上?那徒孫是自食因果,又與我何幹?」
我張了張口,沒忍住捏了捏那張臉,手感好得沒話說,低低道:
「到底是養育你多年的宗門,該還清的還清,這樣我才好拐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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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我不緊不慢地拉著景巫到了院子裡,昏睡的容華衣冠整齊地清醒了起來,看見我便死死盯著,偏執的模樣絲毫不像是飛升的仙君。
意料之中的是,他身邊依舊跟著那位嚴於律人寬以待己的小青梅。
看見我,恨意倒是實實在在的。
嘖,我太喜歡這種看不慣我又殺不掉我的樣子了。
「小友,這次就拜託了。」
進入塔前,萬劍宗宗主殷切地對我道,我知道,他這是告誡,因為我答應過他要幫容華破開心魔,他不放心,昨晚還讓我立了誓言。
笑死,這個誓言永遠不會反噬我,因為我一定會幫容華破除魔障。
我轉身第一個進入塔中,景巫緊跟其後。
眼前一花,便看見一片混沌。
「樂音!」
容華高興地朝我走來。
「我便知道,你心裡還是有我的。」
我露出一個禮貌而不失疏離的微笑:「仙君,我不過是貴宗請來替你破除魔障的罷了。」
「啊,對。」容華一愣,又立刻喜道,「等破了魔障,我們便成親。」
「樂音,我這幾日,時時刻刻都在想你,是我對不住你,我以後會加倍對你好的。」
「容華哥哥。」
青苑的聲落寞又傷心。
容華頓了頓。
我心裡慢慢地數到了三,容華便忍不住開口:
「樂音,青苑有些害怕,她膽子小,我去看看她,你……我們會成親的。」
說完轉身朝青苑走去,聲音放柔:「怎麼了?是不是這裡太黑嚇到你了……」
青苑看向我的眼裡帶著得意,眼角應景地流下一滴淚:「不是的,青苑隻是太擔心容華哥哥了,容華哥哥放心,青苑會保護你的!」
「樂音?」
景巫的聲音從身後響起。
我搖頭,內心毫無波瀾:「我沒事,你怕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