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著眼前少年近乎嘚瑟的樣子，嘴角也不由自主地彎了彎。
「嗯，厲害。」
「既然這麼厲害。」少年繼續挑著眉，但語氣卻突然多了幾分局促和緊張，「你是不是也應該給我點獎勵？」
我愣了一下，「你要什麼獎勵？」
陸遲輕咳一聲，不太自然地別開眼去，「那個，下個禮拜就是我生日了，我想讓你陪我出去玩一下。」
我又是一愣，可陸遲卻是已經慌張地抬高了音調：
「你別誤會啊！我不是要和你約會什麼的！我就是……我就是……」
陸遲結結巴巴地正不知道說什麼，我就已經抬起頭對他莞爾一笑。
「好啊，我們去哪裡？」
估計是沒想到我竟然會答應得那麼快，陸遲先是愣住，但隨即露出燦爛的笑容。
「好，一言為定，你可別反悔！」
11
陸遲生日那天，我們約好一起在商場見面。
他帶我看電影，帶我去遊樂場打電動，帶我夾娃娃。
我第一次和男生這樣獨處，也是第一次見到陸遲這像小孩子一樣的一面。
但晚餐前的時候，陸遲開口：「走，哥帶你去吃一個特別好吃的日本烤肉，你不是愛吃烤肉麼？保證你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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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頓時愣住。
我的確是喜歡吃烤肉。
但我似乎也隻是在朋友圈裡分享過幾次烤肉的視頻。
我沒想到，陸遲竟然會知道。
剎那間，一種近乎愧疚的心情湧上來。
可就是這時候，一輛車呼嘯而來。
陸遲臉色一變，迅速拉住我的手後退。
「你發什麼呆呢！」
陸遲忍不住罵了我一句，可下一秒，他突然愣住了。
因為他意識到，我們兩個人的手牽在了一起。
這原本不過是一個下意識的動作，可在我們兩個當事人意識到之後，相觸的肌膚仿佛變得滾燙了起來。
我本能地想抽回手，可陸遲卻是更用力地一把捉住了我。
我錯愕地抬起頭，看見少年眼底似乎有什麼炙熱的東西在燃燒。
「施怡，我……」
陸遲喉結滾動，似乎掙扎地正想說什麼。
可不想這時候——
「阿遲！」
一道急促的聲音響起，我們轉過頭，才發現剛才差點撞到我們的車，竟然是熟人的車。
是宋知寒。
隻見他走下車朝著我們走來，神色匆忙地開口：
「阿遲，孟雪她……」
宋知寒的話還沒說完，他身後的車門就再次打開，一道纖長的身影走下來。
那是一個和我們同歲的女孩，皮膚白皙，五官清秀。
她站在車門口，對陸遲微微一笑。
「阿遲，我回來了。」
12
陸遲整個人怔住。
而與此同時，孟雪目光往下，落在了我和陸遲相握的手上。
她的笑容愣住。
而幾乎是同時，陸遲猛地回過神，觸電一樣地甩開了我的手。
手心的空落傳來，我也是怔住，這才抬頭看向那個女孩。
她，就是孟雪？
……
我很早就知道孟雪的存在。
我還知道她和陸遲上的是一個初中，陸遲那時候就喜歡她。
不羈叛逆的富二代和乖巧美麗的乖乖女。
像言情小說一樣的設置。
可後來，孟雪出國了。
孟雪剛出國的時候，兩人還保持著聯系，但幾個月後，孟雪在國外談了一個男朋友。
陸遲這才徹底失戀了。
他報復性地討厭學習，逃課打架，天天和不同的女生泡在酒吧。
都是因為被孟雪傷害。
我早就知道陸遲和孟雪的這段過往。
但我沒想到孟雪會突然回來。
還是在高考前的這個節骨眼。
13
半小時後，我、陸遲、孟雪和宋知寒一起坐在了日本烤肉店裡。
我能感覺到陸遲很焦慮。
一杯一杯地喝酒，餐桌上安靜得嚇人。
孟雪卻還是對他努力擠出笑容。
「阿遲，我這次回來，是特地為了慶祝你十八歲的生日，我給你買了禮物……」
砰！
孟雪的話還沒說完，陸遲直接將手裡的杯子狠狠落下。
孟雪被嚇了一跳，宛若受驚的小兔看著陸遲。
而陸遲隻是冷冷開口：「我去個衛生間。」
說著他直接離開，宋知寒皺了皺眉也立刻追上去：
「阿遲！」
包廂裡立刻隻剩下我和孟雪兩個人。
空氣莫名地有些尷尬。
我放下手裡的餐巾，緩緩起身。
「你們聚吧，我先回學校了。」
說著我轉身想走，可不想孟雪的聲音突然從身後響起：
「你就是阿遲找來的那個我的替身？」
我轉過頭，才發現孟雪似笑非笑地看著我。
臉上絲毫沒有剛才的乖巧，隻是帶著一股居高臨下的諷刺。
我皺了皺眉，「我不懂你什麼意思。」
孟雪卻依舊是上下打量著我，神色更加不屑。
「哪裡像我了？也就是念書成績好點又看著乖巧吧，頂多是我的低配。」
話音落下她突然起身，一把捏住我的下巴，輕聲開口：
「替身終歸是替身，你信不信我動動手指頭，陸遲就會丟下你回到我身邊？」
我眉頭皺起，剛想開口說什麼，可不想孟雪就突然尖叫一聲倒下去。
桌上正烤著肉的烤盤突然落下，險些落到她身上。
她沒受傷，但嚇得眼淚直流。
「孟雪！」
一聲急促的聲音從我身後響起，我轉過頭，就看見陸遲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了。
他驚慌失措地過來一把扶起孟雪，「你怎麼了？」
孟雪宛若受驚的小鹿一樣倒在他懷裡，哭出聲來。
「是你的這個朋友！她……她突然就把桌上的烤盤朝著我丟過來！」
14
陸遲緩緩抬起頭看向我。
我卻隻覺得眼前的一幕荒唐得可笑。
我從來沒想過，有一天這樣狗血惡俗的劇情，會發生在我身上。
我不想解釋，隻是看著陸遲，輕聲問：「你覺得我是這樣的人麼？」
如果你不覺得我不是，我就不需要解釋。
如果你覺得我是，我就更不需要解釋了。
陸遲一怔，還來不及開口，可不想孟雪又一次哭出聲來。
她拽住陸遲的胳膊，仿佛是掙扎許久一般地開口：
「阿遲，我這次回來還是想告訴你，我當初其實騙了你！」
「我根本沒有找什麼別的男朋友，是你媽媽不許我們在一起，用我的家人威脅我，我才那麼說的！」
「我其實一直都喜歡的是你啊！」
15
我離開了烤肉店的包廂。
因為我意識到，我在那裡有些多餘。
孟旭哭得上氣不接下氣，而陸遲在最初的震驚後，是高興，是心疼，是將她緊緊抱在懷裡。
我關上門的最後一刻，聽見孟雪哭著問陸遲：
「阿遲，你是不是不喜歡我了？你是不是已經喜歡今天和你在一起的這個女生了？」
緊接著我聽見陸遲幾乎是毫不猶豫地開口：
「怎麼會！我多看她幾眼隻是因為她有些像你，可她哪裡能和你相提並論！」
我愣了一下，隨即苦笑地關上了門。
回到家裡，我的手機突然響了。
我低頭，看見來電顯示上，是「陸阿姨」。
我接通電話，不等對方開口就直接開門見山道：「孟雪回來了。」
電話那頭安靜片刻，最後低聲道：「我知道，我就是想問你，計劃會受到影響麼？」
我聽見這話不由冷笑了一聲，「那是你兒子你問我？」
電話那頭的聲音染上了不悅：
「孟雪回來的事我也不知情，但我還是那句話，隻要我兒子考上重點大學，我就會給你二十萬。」
16
半年前，陸遲的媽媽突然聯系我。
她說，讓我想辦法，讓陸遲考上重點大學。
如果成了，她就給我二十萬。
我當時隻覺得荒唐。
「你為什麼覺得我能做到這一切？」我皺眉問她，「我和你兒子根本是兩個世界的人。你兒子交往的女朋友也是和我完全不同的。」
陸遲媽媽卻隻是定定看我。
「你一定可以，因為阿遲現在墮落，就是因為初中他喜歡的女生離開了他。」
「那個女孩和你一樣，都是全校第一的乖乖女，不僅如此，你們長得也很像。」
「那是我兒子，我了解他，別看他現在交往的女友和你截然不同，但那都是他玩玩的。他骨子裡會喜歡的，還是你這樣的女生。」
我本想拒絕，可剛好那時候我媽媽被發現胸裡長了東西。
雖然是良性，但醫生依舊讓媽媽多休息。
可媽媽為了掙錢，哪裡會休息。
加上陸遲媽媽告訴我，隻要我盡力，就算最後沒成功，她也會給我幾萬。
於是我屈服了。
然後我就開始瘋了一樣地倒追陸遲。
一開始陸遲對我真的是不正眼多看，我甚至都覺得是陸遲媽媽誤會了自己的兒子，也覺得自己不可能掙得到那筆錢了。
直到後來發生了夏嫣然的事。
陸遲竟然真的答應我開始好好念書了。
我這才發現，陸遲媽媽是對的。
陸遲他，把我當孟雪的影子也好，喜歡的就是我這個類型也好，他對我是有點心的。
這讓我覺得愧疚。
欺騙別人感情的愧疚。
直到今天，孟雪出現。
17
第二天我照常去上學。
我到得很早，我以為我會是第一個到教室的，但沒想到陸遲竟然已經在教室了。
「施怡！」
他看見我迅速起身。
「你昨天怎麼不接我電話？」
後來陸遲的確給我打來過幾個電話，但我都沒接。
我低下頭去低聲道：「你和孟雪怎麼樣了？」
聽見這個名字，陸遲臉色有些尷尬。
「我已經調查清楚了，當年她的確沒背叛我，都是我媽媽從中插手……」
我聽見這個回答並不意外。
我隻是問：「那你今天等我是做什麼？」
陸遲臉色一僵，最後低聲道：
「是我對不起你，你再生我氣都是正常的，但我還是要說。」
「你有氣衝我來，千萬別和昨天一樣對孟雪動手……」
我的睫毛終於忍不住，狠狠顫了一下。
原來，陸遲真的還是覺得，我昨天想傷害孟雪。
我低下頭，突然覺得，自己有點可笑。
我竟然真的曾經天真地以為，陸遲是真的有些喜歡我，還因此而感到愧疚。
可此時我才知道，我的愧疚，有多麼多餘。
「施怡？」
陸遲再次喊我的名字，我這才抬頭，對他微微一笑。
「你放心，我不會傷害孟雪，你也不用跟我道歉。」
「你如果心裡真的對我還有一點愧疚，就答應我一件事。」
陸遲明顯松了口氣，問：「什麼事？」
我一字一頓開口：「好好高考。」
18
接下來的一個月，我依舊和之前一樣，每天為陸遲補習。
陸遲對我的愧疚更甚。
「施怡，你其實真的不用為我做到這個份上……」
我卻隻是微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