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煙今天穿著一身黑色的小禮裙，比往日裡更多了一分隨和。
見我推門進來，她黑眸動了動。
從我進門到坐下，她落在我的眼神都未曾離開過。
「柳總還真是雷厲風行，這麼快就查到我的工作室了。」
我扯了扯唇，看向了坐在我對面的女人。
聽出我話裡的諷刺，柳如煙顯然並未放在心上。
「陸辰，我今天是來找你合作的。」
我看著她默不作聲。
「我想要你幫我設計一款鑽戒。」
女人黑眸清冷幹淨，帶著一種莫名的吸引力。
我抿了抿唇，端起手邊的咖啡喝了一口。
有錢不賺王八蛋。
何況還是柳如煙這種資本家的錢。
基於專業素養，我還是問了一句。
「方便問問這款鑽戒的用途嗎？」
柳如煙唇角揚起一抹慵懶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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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婚。」
說這句話時，柳如煙的眼神愈發柔和，是我從未見過的溫柔。
杯中的咖啡不小心撒了出來，我慌亂的撤了手。
結婚對象是那位影帝嗎？
確實，這樣的大張旗鼓。
唯有定制的鑽戒，才能襯得起他的身份。
柳如煙意味深長的看著我：
「怎麼，有難度？」
「沒有。」
強忍下心中的酸澀，我看向柳如煙：
「柳總要是還有具體的細節要求，可以跟我的助理詳談，到時候我會拿設計稿跟你確認。」
女人眉頭微挑，絲毫不給我機會。
「還是跟你對接吧，我男朋友別扭得很。
「萬一設計出來的東西他不滿意，那遭殃的豈不是我？」
看出我還想拒絕，柳如煙繼續加碼。
「陸辰，我們也算是舊相識了，這點忙都不肯幫？」
話落，她看向了會議室外面的同事。
語氣中的威脅顯而易見。
行，她贏了。
我可不想把我們的關系弄得人盡皆知。
拿出手機添加微信的時候，柳如煙嘴角勾起一抹愉悅的笑容。
8
要到我的聯系方式後，柳如煙倒是出奇的安靜。
沒有和我發過一次微信，也不問我設計稿的進程。
對這個現狀，我倒也十分滿意。
省得每次見面的時候，我都處在驚惶失措中。
可命運有時就愛開玩笑。
我沒想到，時隔多年，我會再次見到那位影帝。
我回家時，他正從我對門出來。
他神色匆匆，我們在電梯口撞了個正著。
「陸辰？」
男人的聲音略帶詫異的叫住我。
我回身，心裡暗自震驚了一下。
他竟知道我的名字？
他看起來似乎對我沒有敵意，修長的手指試探著指了指我家：
「你住在這裡嗎？」
我點了點頭：
「對，前不久剛買的房子。」
他似乎是明白了什麼，嘴角輕笑：
「對了，還沒自我介紹呢。
「我是柳如煙的哥哥，我叫柳向陽。」
哥哥？？
柳向陽友好的跟我握手。
所以，那個時候和柳如煙出席晚宴的人。
是她的親哥哥？
「我說這丫頭怎麼忽然要在這裡買房，原來是因為你啊。」
柳向陽意味深長的笑了一聲：
「方便的話，我可以去你家裡坐坐嗎？」
「哦，好，當然。」
一時間衝擊太大，我後知後覺的將柳向陽請進門。
「要喝點什麼嗎？」
「純淨水就好。」
我朝柳向陽笑了笑。
他長得很幹淨，從進門開始就不著痕跡的上下打量著我。
目光中充滿了探究之意，還帶著一絲柔和：
「你不好奇我是怎麼知道你的名字嗎？」
坐在沙發對面，我安靜的垂下了眸子。
必然是和柳如煙有關的吧。
柳向陽喝了一口水，這才斂眉看向我：
「是在你們分開後，我才知道你的存在的。
「那時候我妹妹瘋了一樣的找你的下落，恨不得掘地三尺，但是結果都不盡如人意。
「說出來你可能不信，小煙她性子一向淡漠得很，這還是第一次為一個男人這樣。
「我告訴她，也許你有自己的苦衷，有緣總會再相遇的。
「後來，她找了你大半年。一點點的死心，我也眼睜睜的看著她一點點墮落。
「直到有一天我去找她，我想我這輩子也不會忘了那一幕。
「她躺在浴缸裡，手腕上被割了一道深深的口子……」
轟的一聲，我隻覺得大腦一片空白。
柳如煙她……
她竟然為了我自殺。
說到這，柳向陽終於抑制不住哭了出來。
我隻覺得後背陣陣發涼，渾身血液都凝固了。
柳向陽掩面哭泣，哽咽著開口：
「我當時慌了神，急忙找了救護車。
「在手術室外的那幾個小時，我想過一萬種可能。好在，她終於還是被救活了。
「小煙醒來之後萬念俱灰，開口的第一句話便是問我，你為什麼要救我？
「陸辰，我曾經那麼意氣風發的妹妹，終究還是被毀了。」
淚水順著臉頰流下，越來越洶湧。
我感覺心髒抽疼得厲害：
「我從來不知道這些……
「柳先生，是我對不起她。」
柳向陽漸漸的平穩下來。
他擦了一把眼淚，笑著朝我搖了搖頭：
「不怪你，怪我妹妹太死心眼了。
「她認定了一個人，便一直都是那個人。
「你別看她平時性格寡淡，她是真的將你愛進了骨子裡。
「這次你回來，不管你們能不能重新和好，我都希望你們能解開之前的誤會。」
柳向陽起身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看向他，在他眼底看到了鼓勵。
仿佛在告訴我，沒關系的。
強烈的愧疚感充斥了我的大腦。
我想，我需要點時間來消化我和柳如煙之間的事。
我握住柳向陽的手，終究還是點了點頭。
9
周五夜晚。
年輕男女們在舞池放肆的搖曳著自己美妙的身姿。
不遠處的卡座上，我們一行人正在給兄弟陳浩慶祝生日。
見我一直心不在焉，他在我身邊坐下。
「真沒想到，柳如煙竟然是個痴情女子。
「別說你了，聽到這些我也被震驚了一把。」
沒有了平時的嘻嘻哈哈，陳浩神色認真。
「從前我覺得柳如煙就是個嬌氣富二代，對你也是淡淡的。
「可現在看來，未必是這樣。」
我抬眸看向陳浩。
他勾唇笑了笑：
「早幾年柳如煙來找過我，那個時候她格外憔悴。
「整個人像是失去了精氣神一樣，一直在追問我你的下落。
「當時我心裡也憋著一股氣，自然是不肯告訴她。
「現在想來，若是我當時告訴她了，她便不會自殺。」
陳浩愧疚的嘆了口氣，將面前的酒一飲而盡。
我垂下了眸子。
隻覺得心裡難受得緊。
我抿了抿唇：
「我先回去了，你們好好玩。」
沒等陳浩說話，雨夾雪就先一步站了起來。
「我今晚沒喝酒，我開車送你回去吧？」
我看向了陳浩，他有些無辜的聳了聳肩。
雨夾雪是我和陳浩的高中同學。
自從我回國後，她就對我展開了猛烈的追求。
聽陳浩說，她高中的時候就暗戀我了。
隻不過我那個時候很遲鈍，並沒有發現雨夾雪這份心意。
「不用麻煩了，我出門打個車就好。」
我淡笑著拒絕。
雨夾雪還是堅持要送我：
「你喝酒了，還是別自己去打車了。
「我開車回去也要經過你家，不麻煩的。」
看著雨夾雪滿臉熱情。
事已至此，我也不好再拒絕。
10
我家和酒吧離得很近，不過十來分鍾就到了。
夜涼如水，路燈下隻剩下一雙人影。
我朝雨夾雪笑了笑：
「辛苦你了，這麼晚還要送我回來。」
我真誠的眼神似乎讓雨夾雪覺得不好意思。
她笑著撫了一下身前的秀發：
「別客氣。」
話落，她深吸了一口氣，似乎是有些緊張：
「這個周末你有時間嗎？我想請你吃個飯。」
「不好意思啊，周末我可能要加班。」
我略帶抱歉的看向雨夾雪。
後者似乎生怕給我帶來困擾，急忙給我找借口：
「沒關系，你剛回國不久，工作上肯定很忙。
「如果你哪天有時間，歡迎你隨時約我。」
我看著雨夾雪的眼睛：
「真的很抱歉，我暫時沒有這方面的想法。
「或許，你可以多看看別人，不必在我身上浪費時間。」
我拒絕得斬釘截鐵，雨夾雪的笑容僵在了臉上。
從某些方面來講。
我和柳如煙，都是一樣的固執。
我轉身欲走，卻被身後的雨夾雪叫住。
她目光熾熱：
「陸辰，我會等你終於肯看我的那一天。」
似乎生怕等來我的拒絕。
下一瞬，雨夾雪便上了車。
直到車身消失在了夜幕中，我才輕嘆了一口氣。
感情真是個折磨人的東西。
哪怕我多次拒絕，雨夾雪還是捧著一顆真誠的心，期盼著有一天能感化我。
可惜，感動不是愛情。
雨夾雪的這份心，我也永遠沒辦法回應。
我攏了攏身上的外套，快步走向電梯。
電梯門叮的一下被打開。
鋪天蓋地的酒氣將我籠罩。
此時，柳如煙正滿臉頹廢的坐在我家門口。
哪怕這麼狼狽，這個女人渾身還是散發著矜貴感，讓人移不開眼。
而她的腳邊是一地的空酒瓶。
她究竟是喝了多少？
眉心狠狠一跳，我們在沉默中對視。
這是我第一次看到這麼可憐巴巴的柳如煙。
她的唇角抿成一條直線，沉默了好半天才輕聲問我：
「你是不是……」
後半句話她沒說出口，堙滅在嗓子裡。
我不自覺的攥緊雙手，指尖都攥到泛白。
「是什麼？」
她頓了頓，將要說出口的話變得十分艱難：
「剛剛送你回來的女人，你們是不是在一起了？」
柳如煙面目憔悴，那雙桃花眼像是要沁出血來。
所以，她今晚喝酒是因為這個？
11
「不是你想的那樣。」
我看向柳如煙，想伸手將她扶起來。
她卻拂開我的手，眼底竟帶著一絲委屈。
半晌，她才露出一個自嘲的笑容：
「陸辰，我在你心裡究竟算什麼？」
話落，她起身一腳踢開了面前的易拉罐，踉跄的走到了電梯口。
柳如煙就這麼消失了。
甚至沒有聽我一句解釋。
這天晚上我睡得很不安穩，夢見了我和柳如煙的從前。
過往就像是幻燈片一樣出現在我的夢裡。
21 歲生日那天，柳如煙給我準備了驚喜。
那是我這輩子過得最開心的一個生日。
柳如煙給我戴上手表，承諾這輩子隻會愛我一個。
我們在眾人豔羨的目光中擁抱，接吻。
我這個人睡眠質量一向不好，柳如煙總會等我先睡。
每一個被噩夢驚醒的晚上，她都會輕拍著我：
「阿辰，沒事了。
「別怕，那隻是個夢。」
在國外的那麼多個夜晚，天知道我有多麼的貪戀柳如煙身上的味道。
可是回應我的隻有一室冰冷。
我承認，我是個膽小鬼。
我不敢在柳如煙面前表現出強烈的喜歡，我怕她會因此輕視我。
我也做不到和另外一個男人分享她。
所以在國外的那些年，我一直不肯回國。
我害怕聽到柳如煙結婚的消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