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身旁人起哄,「有錢人玩的就是花,之前可憐巴巴地求人上,現在翻身農奴把歌唱。」


「真惡心到家了!」


賤兮兮的笑聲蕩了進來。


沈徹眉頭緊皺,慌亂地從我身上撤開。


我不懂為何會緊張的一把攥住沈徹的手。


在他手臂肌肉僵硬的瞬間,


抬眼對上滿臉青春痘的劉浩,「舔狗怎麼還有空跑這來狂吠?」


「你說什麼?」


他臉色漲紅地看著我,抬起步子就想衝過來。


我斂了笑意,目光鋒利,「你他媽再多走一步試試!」


許是這具身體的主人之前真的夠狠。


此話一出,他當真就愣在了原地。


可他嘴巴依舊不饒人,「都敢敞著門做那檔子惡心事,還不許人說了?」


我不耐冷笑,「你也配當人。」


「你……」


「趕緊滾吧,老子看到你這張臉就犯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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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旁的同伴看形勢不對,低著頭不斷拽他。


當事人的臉白了又紅,叫囂,「你等著。」


我忍著嘴角的冷笑,沒有再次向他爆粗口。


罵罵咧咧的聲音不斷走遠。


坐在一旁的沈徹卻目光空洞地看著某個虛無點。


剛才那個男生家庭條件不好,仇富心還很強。


可矛盾的是喜歡的女生卻都是家裡條件很好的。


各種舔狗行為做夠後,人家女生不答應,他就會像個精神病一樣翻臉。


喋喋不休地辱罵。


自怨自艾地到處哭訴。


可奇怪的是真還有人相信他就是最無辜的受害者。


而沈徹之所以這麼大反應。


在我剛穿進這本書中時,就聽人背後議論過。


他初中時家裡生意忙,父母將他送到了姥姥家寄讀。


那時的他俊美得過於與眾不同,被體育老師盯上了。


某次被體育老師騷擾時讓人拍下視頻,惡意剪輯後,傳到了網上。


事情鬧得很大。


可誰知體育老師反過來惡咬一口,說是沈徹勾引他。


最後學校庇護老師,父母覺得丟人,沉默地將沈徹接回了家。


犯錯者依舊頭顱高昂,受害者卻受人指摘。


過往的童年是一片陰影。


如今理應得到更多偏愛不是才能彌補虧欠嗎?


可為什麼他還活在他人不懷好意的注視下!


尷尬的沉默中。


他很平靜地問了句,「你覺得惡心嗎?」


我不知道該作何回答。


說惡心吧也不至於,但若說不惡心吧就怕他覺得我喜歡。


我隻能找了個折中的說法,「幹嗎在意他說什麼。」


他卻很緊張地盯著我,「你有沒有被嚇到吧!」


「沒,沒。」


我大大咧咧地抓了把他頭發,「你早點休息,我去幹點別的事。」


「幹什麼?」他一把抓住我手腕。


手掌溫熱。


我不正經地笑,「當然是降降火唄。」


6


我本來是想直接揍一頓劉浩瀉火的。


但他不在宿舍。


孤寂下。


我穿過幽冷空曠的走廊,越過人聲鼎沸的操場。


爬上了學校最高的建築物,讓黑暗徹底淹沒了我。


坐在高處。


覺得遠處層疊的山巒像極了駝背的老人,弓著腰匍匐在河川邊撿麥穗。


不知是麥穗熟得太透怕掉,還是他被生活壓彎了腰。


但總會有人是其中一樣吧。


就像我一樣。


在現實世界裡。


那片山巒下該有一座墓碑,墓碑旁邊有一束花,那束花的下面躺著我爸。


被寵壞孩子的一次撒嬌,使一個女人失去了自己的愛人,一個女孩失去了愛她的父親,


我本該受到各種指責的。


可她們沒有說我一句不是,反而覺得我是最該被安慰的那個人。


事事想著我,處處讓著我。


可我卻受不了。


時時覺得她們的溫情就像一把鈍刀,每日都在將我凌遲。


意外來到這裡。


雖談不上多喜歡,但至少能讓我喘口氣。


能讓我毫無戒備地思念一個人。


衣帆鼓動的孤寂裡。


一件黑色的外套帶著溫熱落在了我身上。


旁邊的水泥地上,沈徹一言不發地坐了下來,認真地看著我看的方向。


「心情好點了嗎?」


他微微轉過頭盯著我眼睛。


他的話像一柄杆輕輕撩起了我黑色幕布下掩蓋的一角。


真誠而非好奇的窺探讓我後背一涼。


我故作愜意地轉過頭,「你哪隻眼睛看見我心情不好了,我簡直都快起飛了好嗎!」


「別強顏歡笑了行不行?」他蹙起眉頭拉近與我的距離,「你都快被負罪感壓垮了!」


我被擊中了靶心。


努力咬緊牙關,壓住了錯亂的呼吸。


旋即,吊兒郎當嗤笑,「別和我套近乎,搞得我們很熟似的。」


「你覺得我們不熟嗎?」


他面不改色地反問。


我欠欠的笑,「當然嘍。」


「那我們可以重新變熟起來。」


他伸手扶上我脖頸,猛地將我帶向他。


四目相對裡,他的眼中流出了一股橫衝直撞的滾燙。


「你想要幹什麼?」


我下意識咽了咽口水。


他將我的頭摁在他懷裡,摟了個滿懷,「抱抱你。」


我不適地掙扎了幾下,可他卻抱得更緊了。


「江砚,」


他低沉的嗓音在我頭頂響起,「意外是不受人的意志控制的,你試著接受它好不好?」


「張揚肆意的少年已經用整個冷清的青春做出了補償,壓在身上的那份愧疚也該放下,該抬起頭看世界了。」


我被抽掉了力氣,嗡聲回,「你懂什麼?」


他真的知道嗎?


知道我身上的意外是我非要拽著我爸去釣魚,他突然心髒病復發,死在了野外嗎?


他知道我那時的求救無門和望眼欲穿嗎?


知道我感受著他體溫慢慢降下來,而我拖不動他的那種絕望嗎?


「我不懂你很多東西,」


他伸手撫摸著我後腦勺,「但是江砚,我懂你十分之一的逞強,懂你十分之三的悲傷,懂你全部的迫不得已。」


7


直到躺到床上後,沈徹箍住我的力量還遺留在我肩上。


帶著壓迫和不容忽視的分量陪伴了我一整夜。


第二天,我神志不清地跑去上早課。


在看到劉浩坐在沈徹左後角後,我竟鬼使神差地坐到了他旁邊。


「沒休息好嗎?」


他低聲問了句。


我敷衍地點頭,將視線落在書上,明顯不想搭理他。


可他锲而不舍、莫名其妙地盯了我一節課。


「我臉上有花嗎?」


我實在沒忍住,狐疑地摸了一把自己的臉。


他淡淡笑了笑,「沒有。」


「那你一直盯著我幹嘛?」


「隻是想看看你。」


我耳朵一熱,湊近,盯著他眼睛,「你腦子沒毛病吧。」


「他肯定有病啊,」


一聲很刺耳的嘲笑。


轉頭,


劉浩突兀地站了起來,揚聲說:「老師,請問您怎麼看待同性戀?」


熱鬧的討論戛然而止。


臺上的老師笑著推了一下眼鏡,文質彬彬地說了很多同性之間的愛戀,


最後他說:「愛是自由意志的沉淪,與對方的性別無關。」


「我們理應保持一種包容的態度,不效仿、不歧視。」


劉浩浮誇地搖頭,出聲打斷,「老師,我不認同您的說法。」


「我覺得同性戀隻是有錢人玩樂的方式罷了,拿著本該屬於普通民眾的資本滿足自己的私欲,還裝出一副慈善家的嘴臉,真是惡心透了。」


他笑著看過來,「你說呢,沈徹?」


在眾人復雜的審視中,沈徹面無表情。


可桌下的右手卻猛地牽住了我手腕。


他遲緩地轉頭看我,眼裡是擔憂,「江砚。」


「你沒事吧?」


我不知被觸到了哪根神經,噌地站了來,


但在全年級的目光齊刷刷落到我身上時,卻突然大腦一片空白。


我全身的血脈都在沸騰,告訴我應該維護沈徹。


可我卻呼吸急促,愣是說不出一句話。


猶豫中,系統炸響。


系統:「承認你是同性戀。」


我脖子一梗,「我不是。」


系統:「叫囂你在追沈徹。」


「我沒有。」


系統:「不然親一下?」


「滾。」


系統:「虛擬世界而已,且獎勵豐厚,有葷有肉。」


我呼出一口氣,立馬上道,


禮貌地攬了一下沈徹的肩膀,輕笑,「老師能給我半分鍾嗎?」


臺上的老師笑容可掬地點了點頭。


我潦草地環視了一圈,語氣鏗鏘,「我是同性戀,目前在追沈徹。」


劉浩懵得很誇張,嘴巴張張合合分明想說些什麼,


但被老師及時制止了。


系統平地一聲吼:「說好的親他呢。」


我氣急,「我沒同意啊,」


「再說你沒抽東南風吧,上課這麼嚴肅的場合,你讓我親他?」


系統:「確認一下,我好改劇情。」


「什麼劇情?」


系統:「你別管。」


我沒揣摩明白她意思,隻能先警告,「我可告訴你,今天隻是演戲。」


「再說了我是鋼鐵直男,非常恐同!」


系統:「恐懼同性不愛你嗎。」


「行了,」她很不耐煩地語氣,「我的哥哥什麼樣,我很清楚。」


系統刺啦響,我知道它要消失了。


急忙喊:「說好的獎勵呢?」


系統:「在安排了。」


8


鈴聲剛冒出聲響。


我拿上自己的課本就跑了。


生怕沈徹一本正經地問我是不是真的。


「是真的嗎?」


一道憤怒的女音在頭頂響起。


我一個激靈睜開眼,看到了俯視我的林梳雨。


天藍雲淡,她眉頭緊皺。


我有些摸不著頭腦地從草坪上站起來。


「你上課說的是真的嗎?」


她對我怒目而視。


「真的假的又怎樣?」我盯著她臉色,試探反問。


「怎樣?」她冷哼了一聲,表情變得很難看,「你既然對他沒意思,為何總要去撩撥,你知道你隨意一個玩笑,他就會當真,一直淪陷下去嗎?」


「我不是……」


我慌不擇口下意識地否認。


「對,你沒有,」她啞然失笑,「因為你隻愛自己而已,他活該被拋棄。」


我試圖解釋些什麼。


可又無從說起。


我不懂這具身體的主人和沈徹到底有怎樣的糾纏,我目前隻是鳩佔鵲巢。


總歸是要回去的。


隻是「拋棄」兩個字卻像是烙鐵似的壓在了心上。


不知道現實世界裡。


他是否也是這樣想我的。


我心裡悲涼,破罐子破摔地笑了笑,「你很喜歡沈徹吧。」


「要不我倆公平競爭?」


她極其復雜地盯了我一眼,「我是喜歡他。」


「但你不配我和競爭。」


9


我心情復雜地回宿舍。


被半路橫衝過來的班長撞了個踉跄。


他匆忙地將盒飯塞到我手裡,「沈徹的飯,幫忙給一下。」


「自己給!」


我將飯又塞了回去。


他賠笑,「我攝影社有事,你順帶唄。」


「不順。」


我現在是真不想和沈徹扯上任何關系。


「我真很急,」他強硬地將飯塞到了我手裡,轉身就跑,沒幾步又回頭,「哦,沈徹在校醫院。」


我心裡咯噔一下。


忍住將飯扔了的衝動去了校醫院。


進了門。


看到沈徹半躺在單人床上,臉色蒼白如紙。


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兒。


什麼話都說不出。


倒是他覺察到有人,慢慢睜開眼睛。


睫毛輕顫,「你怎麼來了?」


「哪裡受傷了?」我雙手掰住他臉左右檢查了一下,「疼不疼?」


額頭上有輕微的紅紫,其他地方倒是沒發現受傷的痕跡。


「疼。」


他聲音低啞得不行。


「誰砸的?」


「劉浩!」


「我去找那個垮驢,」我面無表情地將飯放到桌上,「你吃飯。」


他眼疾手快,一把拽住了我手腕。


眼中滿是細碎的笑。


我不禁皺眉,看著他玉白的手指,「嗯?」


他衝我揚了揚下巴。


順著他的視線,我看到了歪著嘴坐在椅子上打點滴的劉浩。


我三步並兩步走到他面前,揪住他衣領,「你砸他了?」


他仰著脖子,臉色漲紅,「我是不小心。」


「去你媽的不小心!」


我舉起拳頭準備在他另一邊臉上來一下。


他大喊:「他還手了!」


「愛情他麽的讓你瞎了雙眼麼,」他舌尖頂了頂腮,「我這受的傷不比他重多了?」


我猶豫著要不要收手,「你皮糙肉厚的能和他比?」


劉浩咬牙切齒,「我真服了。」

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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