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隻薩摩耶,無腦衝進警犬基地後混了個編制。
不過,服務的對象不是人。
而是……立下赫赫戰功的德牧警犬。
見面第一天,他就朝我龇牙。
低聲吼叫著將我嚇退。
搶我吃食不說,就連盆裡的水都不肯讓我喝一口。
「小東西,滾遠點。」
半把月的熱臉貼冷屁股,卻遲遲沒能換來他態度的軟化。
無奈,訓導員隻好將我送去隔壁陪能吃能睡的拉布拉多減肥。
結果,當晚房門被踹出一個大洞。
黑色制服的狼尾少年拎著我的項圈,連拉帶拽扯回自己床上。
一陣猛吸之後,鼻尖埋在我頸側重重地喘息。
「你隻能是我的。」
01
主人棄養後,我在村裡流浪。
從白耶耶到黃耶耶,再從黃耶耶到灰耶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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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腳上的肉墊徹底被磨爛之前,幾個平頭哥用一根烤腸拐走了蹲在夜宵攤前混吃的我。
新主人名叫李存,警犬基地的食堂一把手。
跟著他,我沒少開小灶。
貝貝南瓜生骨肉,脆脆肉松酸奶碗。
短短三天,就肉眼可見膨脹了一圈。
「存哥,這灰色的薩摩耶可不常見啊。」
哥們,我是白的!
「狗子,你可真胖。」
禮貌呢?
「這小家伙像被屁崩了一樣,瞧這臉上的毛都炸開了。」
差不多得了。
李存將我拴在食堂門口,在人來人往的飯店充當迎客犬。
凡是路過的人,都得「踩」上我一腳。
狗善被人欺。
終於,李存像是良心發現。
在一個風和日麗的下午,將我帶到宿舍樓洗澡。
許是基地裡突然出現隻白狗太過新奇,周邊很快就聚滿了人。
「存哥,這小狗真好看,給我玩幾天唄。」
「不給。」
男人頭也沒抬,胳膊肘夾著我的肚子一個勁兒地打泡泡。
「胖狗,髒得喲,沐浴露都不起泡了。」
說著,還不忘讓邊上杵著的男人給我往嘴裡塞肉幹。
嚼嚼嚼,真好吃。
「蠢死了。」
一道低沉沙啞的狗聲順著風傳到耳畔。
被李存大力捂住的耳朵彈了兩下,將這道聲音徹底封在了腦子裡。
環顧四周,除了訓導員腿邊蹲坐著的大老黑德牧。
再無他狗。
爹的,就是他在蛐蛐我。
我刀疤哪有受過這氣,當場就不樂意了!
跐溜一下,從存哥腋下逃走。
「就你小子,剛剛蛐蛐我是吧?」
可誰知,這狗子兇巴巴。
皺眉龇牙,一嗓子就給我幹懵了。
不嘻嘻。
夾著尾巴,我灰溜溜地往回跑。
【滾快點。】
不嘻嘻。
我板著臉,撒腿跑得更快了。
02
「怎麼回來了?」
自顧自地頂開存哥的手臂,我一腦袋扎進了男人懷裡。
【別說話,抱我。】
哼唧著撒嬌。
這場面甭說周邊看熱鬧的小平頭們,就連巡風的訓導員也難得勾起了唇。
蹭著柔軟的布料,我一陣抽噎。
【蠢貨。】
很好,又被大老黑罵了。
邊上的導員突然驚呼出聲:「巡風,你笑了?」
「什麼?」
所有人圍了過去,連帶著給我順毛的存哥也停下了手裡的動作。
靠,原來這個騷狗叫巡風。
居然搶我風頭。
指甲勾著男人衣角,我從存哥胳肢窩處探出半顆腦袋。
我滴個狗狗醬!
青天大老爺,你管這想刀我的眼神叫笑。
「放食堂浪費,明天把它送巡風這來吧。」
許存摟著我的掌心緊了緊:「是。」
……
正值午休時間。
眾人散去後,李存抱著我在草地上曬太陽。
給肚子按摩的動作愈發嫻熟,力度也剛剛好。
「是個母的,給取個什麼代號好呢?」
聞言,我好不容易萌生出來的那點困意瞬間消散。
什麼?
頂著刀疤的名字生存了五個月,你現在告訴我是母的?
許是受到的刺激太大,我一把就掙開了李存的禁錮。
「你……你再瞅瞅!」
這抬腿的姿勢,難道也是假的?
李存曲解我的行為,隻當我在給他表演絕活。
很給面子地拍手叫好:「真棒!這……這圖案像大呲花,那咱就叫花花吧。」
這還不如刀疤呢。
李存又掏出手機將我的「地圖」發遍了所有基地的訓導員。
這下狗臉丟大發了。
所有人……甚至所有犬都知道我新名字的由來了。
「花花呀,明兒去巡風那兒呢,咱就好好表現,以後也是有編制的狗狗了。」
李存倏地紅了眼眶,從兜裡掏出把軍刀削木頭。
說什麼都要給我做個狗牌。
「咱花花再也不是什麼流浪小狗了。」
哥,你正常點說話。
老夾著嗓子,我害怕。
近一米九的大男人,卻抱著我哭得像個孩子。
滾燙的淚珠順著下巴滴進我嘴裡。
酸酸的,報吃。
03
搬去巡風宿舍的那天,也是李存送的我。
風和日麗,和剛來時一樣的好天氣。
他動員後廚的小伙子們給我做了專屬的鴨肉幹。
還親自驅車十裡地,給我買了一大堆玩具。
連吃帶拿,整整裝了三大箱。
「巡風脾氣不好,但狗品不差。你去我也放心。」
嗯嗯嗯。
這酸奶真好喝,花花還能再來一瓶嗎?
眼巴巴看著他將剩餘的酸奶放進了冰箱,我瞬間垮起了個小狗臉。
「我也知道你舍不得我,但沒法子,巡風需要你。」
隻見男人的嘴一張一合,我的眼皮越來越重。
吃飽就困,老毛病了。
巡風是著名的英雄犬,在基地擁有單間。
有床有被,還有空調。
好在我們薩摩耶很少記仇,前幾日被兇的事情早已拋到腦後。
「你們這種硬漢也用這個小碎花被子啊。」
我屁顛屁顛地衝上前,摸摸軟墊又摸摸碎花被。
「你的水碗也好看哎!」
「晚上我也要睡這裡嗎?」
「那我可以用這個粉色的冰墊嗎?」
「對了,你打呼嚕嗎?」
「我的意思是,我會打呼嚕,你會……」
背對著我的巡風微微皺眉,伸爪將我按在了地上。
「吵死了,閉嘴。」
他的力氣很大。
尖牙磕到舌頭,一股甜腥的血味瞬間彌漫整個口腔。
「巡風,疼。」
眼前瞬間起了一片霧氣,我撇嘴忍痛。
「小東西,滾遠點。」
巡風松開手,僵著脖子轉了回去。
似是看不慣,隻是一眼就挪開了視線。
「嬌氣。」
我趴在地上輕輕吐出舌頭。
連帶著流出一包混著猩紅血色的唾液。
「啊啊啊啊!流血了。」
「我會不會死啊?」
巡風難得賞了我一個眼神,卻絲毫不掩飾臉上的嫌棄。
「你再大呼小叫我就咬死你。」
喉頭發緊,我緊張地吞咽了一下。
這事情,他還真就做得出來。
昨夜,李存拎著我的耳朵給我科普巡風。
他是隊裡赫赫有名的英雄犬,曾在地震救援之中搜出十幾名掩在廢墟中的被困者。
可不是所有人都會這麼幸運。
現場還有許多失去了呼吸的人……
自那以後,巡風就變成了現在這般模樣。
話少、易怒。
不過,巡風是英雄,我並不抵觸他。
04
雖然怕得要死,但話痨最怕安靜。
「巡風,你睡了嗎?我想喝水。」
說來好笑。
我雖是犬,卻有著重度夜盲。
一關燈,別說水碗了,我連空調的指示燈都看不清楚。
摸索了一陣子後無果,我隻好又趴回了軟墊。
「東邊的角落。」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戳戳巡風的大尾巴,「那個……東在哪裡?」
房間突然陷入沉默。
下一瞬,巡風直接把我踢下了軟墊。
暈頭轉向間,我好像被踹出了好幾米。
託著腦袋緩了很久才直起身來。
「喝完趴那兒睡,別過來了。」
我低低應了聲,就著託著腦袋的姿勢咕咚咕咚喝了好幾口。
這才緩了喉頭的幹澀。
夜裡風大,順著門縫就擠了進來。
後背靠著的板子被撞得咚咚作響。
幾日前聽布魯講的鬼故事不自覺就湧了上來,我捂著耳朵瑟瑟發抖。
腳底板一涼,又是渾身一顫。
我連滾帶爬遠離木門。
「巡風,你睡了嗎?」
在房間裡一陣亂撞後,終於按到了大狗尾巴。
「我有些怕。」
他翻了個身收起尾巴,聲音有些發悶,「忍著。」
嗚嗚嗚……
李存,你在哪兒?
快來抱抱你的寶貝,我要碎掉了。
……
因為是撫慰犬,我並不需要參加訓練。
所以醒來時,巡風已經離開很久了。
藍色和粉色的兩個軟墊疊在一起。
昨夜打翻的水碗也早就被收拾得幹淨。
我揉了揉發脹的眼睛,吃力地翻了個身。
中午那會兒,李存來看我了。
帶了我最愛的兔耳朵,還是帶毛的那種。
「慢點吃慢點吃。」
雖然哭了一夜,但是吃貨的食欲絲毫不減。
我將肉肉咬得嘎嘎作響。
李存一臉慈祥地摸著我的腦袋。
「隻要咱倆把巡風伺候好了,還會有更多呢。」
所以,巡風=美味小零食。
為了兔耳朵,我嚼碎了委屈往肚子裡咽。
於是,在巡風下了任務回來時,我便笑著迎了上去。
「大爺,你回來啦!」
對方毫不領情,靈活地躲開我的飛撲。
並且扔過來一句扎心的吐槽,「你現在這樣子像隻猴。」
???
不是,不帶人生攻擊的喂。
誰還沒有個尷尬期啦。
「我長大了就漂亮了。」
巡風狐疑地看過來,「誰說的?」
「存哥。」
他抬了抬眼,淡淡開口道:「噢,他騙你的。」
這……這活兒我幹不下去了。
但很快,又用兩顆凍幹把自己給哄好了。
05
趴在巡風身邊,笑得一臉諂媚。
「警長哥哥,我也想喝水。」
巡風按著水碗的爪子一頓,低頭加快了喝水的速度。
我舔了舔幾乎空了的碗,扭頭盯著他。
這家伙的脾氣怎麼還越哄越差了呢?
後來我發現,這廝分明就是在趕我走。
冷暴力持續近一個月,相當於人類的一年。
這下,我倆不和的消息在基地傳了個遍。
獸醫特地上門檢查,捏捏下巴又聽聽肚子。
「我看這薩摩耶都蔫巴了,也沒懷孕啊。」
隻是鬱鬱了。
虛虛抬了下腦袋,我耷拉著耳朵縮到一邊。
「是啊,微笑天使都笑不出來了。」
「這樣下去,我看不行。」
巡風難得搭理我,伸爪扒拉下我蜷在一起的尾巴。
許是我的精神頭太差,訓導員們放棄讓我給巡風做撫慰犬的想法,商量著給我換個舍友。
最終,確定為隔壁的拉布拉多。
「拉布拉多溫順,給花花做撫慰犬剛剛好。」
雖然,我不是很喜歡這個除了吃就是睡、拉屎還一大坨的家伙。
但是,已經沒有更差的了。
……
不是!
前有巡風冷暴力對待,後有布魯鬼故事衝擊。
我花花怎麼這麼命苦啊。
好想回去。
最起碼他不會強迫我到那陰冷的地Ŧů₊下室裡,撿他白天落下的網球。
剛扭頭就撞見布魯正煩躁地將我的毯子往外扔。
「撿回網球,否則……」
前爪死死抵著門縫,我帶著哭腔開口:「你別關門。」
「那你快點。」
下一秒,我飛奔至走廊。
但又立刻折返,鎖上了門。
「不行,我還是怕。」
「那沒辦法了,你晚上睡外面吧。」
布魯拱著毯子往外扯。
黑暗中,兩人就這樣無聲地對峙著。
突然,背後傳來巨響。
門裂了,被人從外面踹出一個大洞。
狼尾少年一身純黑色作訓服。
胸前肌肉緊繃,手臂好看的線條清晰可見。
巡風疾步上前,伸手將拉布拉多按倒在地。
壓著布魯的小臂,因為用力青筋暴起。
「咳咳…」
拉布拉多一陣蛄蛹,突然在我眼前變成了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