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依蘭無辜地看著他。
不信, 根本不信,七王之墓裡面的金屬凹槽不就是這麼大嗎?
魔神掐住了眉心。
她用力蹭了蹭他的手背:“別煩惱啦,無論你是什麼樣子,我都喜歡你。”
更加無力解釋的魔神:“……”
就連她當面的表白, 也沒有讓他的心情變得好起來。
他總覺得那是一種敷衍或者……安慰?
他真後悔那天在魔法森林裡, 沒有讓她見識見識他究竟是不是幼崽。
“等等!”依蘭小毛線忽然炸起了絨毛,“你是說,跟賢者瑪琳恩在一起的時候, 我就已經是神了嗎?”
他放下了手, 意味不明地盯著她看了一會兒:“你這麼確定那是你?”
依蘭垂下了小眼睛:“應該是我沒錯,女賢者讓我感到非常熟悉, 看著那些畫面我的心裡會湧現激烈的情緒,而且,我第一次和你交換身體的時候, 使用這個毛球身體就非常順手,根本不需要時間來適應,當時你都沒有覺得奇怪嗎?”
“自然女神?”他眯著眼睛。
依蘭無辜地看著他:“讓我們一起找回真相吧!你現在還確定,以前從來沒有喜歡過誰嗎?”
魔神嘴角抽了一下,高傲地轉走了眼睛:“呵。”
他用側臉對著她, 又補充了一句:“別妄想我會對你說什麼前世今生念念不忘的膩歪話。”
“我也一樣!”她皺起眼睛衝他炸毛, “幼稚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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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原地一蹦, 用後背對著他。
兩個人的冷戰持續到天亮。
依蘭抱起了合金匣子。
“喂,”她不情不願地說, “我本來打算帶你去布蕾雅那裡,由你來挑動她的情緒,看看能不能找到突破口。那現在,你還想去嗎?”
匣子裡面悄無聲息。
依蘭安靜地等待了一會兒,撇撇嘴,把匣子往床板下面塞。
“去。”沒有情緒的聲音飄出來,“這個地方令人心煩。”
依蘭忍不住彎了彎唇角,用一塊布包住了匣子,像拎飯盒一樣拎在身側。
她走向關押布蕾雅的地方。
因為布蕾雅是她抓住的,並且她一直和弗雷統領在一起查案,所以一路暢通無阻。
魔法師關押犯人的地方是一座青色的塔,塔裡面沒有設龍晶燈,拳頭大小的塔窗裡面照進來一點陽光。
弗雷和布蕾雅在一起。
依蘭不知道他們談了什麼,法師守衛給她開啟牢房的時候,弗雷臉紅脖子粗地蹲在地上,看著有些狼狽,而布蕾雅則端坐在稻草堆上,身上戴著抑制魔法的镣銬,臉上擺出一副冰冷不可侵犯的表情。
雖然她現在被關押在這裡,但罪名還沒有定下來,加上她的身份不一般,所以並不會受到苛待。
聽到依蘭進來,弗雷重重用手搓了兩把臉,偏仰了頭,很無奈地告訴依蘭:“她一個字也不說。”
依蘭仔細打量了一下牢房。
因為是魔法師的重地,所以這附近都沒有聖光的痕跡。
“我可以和布蕾雅統領單獨聊一點女性之間的話題嗎?”依蘭問。
“噢,當然可以。”弗雷拄著腿,慢慢站起來,走出一步之後身體不自覺地踉跄了一下。
看來他已經在這裡蹲了很久,腳都麻掉了。
依蘭目送他離開,鎖上了門。
布蕾雅抬起眼睛,冷冰冰地瞥了依蘭一下。
“我帶了午餐來。”依蘭解開布包,摁了下合金匣子的開關。
在等待匣子的合金密門層層開啟的時候,依蘭沒話找話:“唔,大概你現在也沒有什麼胃口。這裡的環境的確不怎麼樣。”
空氣裡仿佛有一根弦輕輕撥動。
“嚶——”
依蘭眨眨眼睛,迅速關上了匣子。
唔……把魔神大人當工具來使用的感覺真的好奇怪啊!
被魔神挑動深藏的欲望之後,布蕾雅的眼神中漸漸浮起了清晰的暴躁,情緒很快就穩不住了。
她盯著依蘭,目光變得復雜。
“別緊張,我不是來聊兇殺案件的。”很不會聊天的依蘭笨拙地說。
布蕾雅冷冷地笑:“你算什麼東西,在你面前我需要緊張?”
依蘭非常滿意布蕾雅的態度。
“噢,我叫依蘭?林恩,你應該已經非常了解了,”依蘭略有一點局促地自我介紹,“就是白休寫在羊皮紙上的那個名字。”
布蕾雅的眼睛裡晃過一抹迷茫,下意識地皺起眉頭:“我對你沒有半點興趣。”
依蘭沒放過她的每一絲表情。
“可是我對你卻很有興趣。”依蘭擺出一副很欠揍的天真的樣子,“我實在不明白,你出身魔法世家,長得漂亮,擁有最好的資源,像你這麼好的條件,為什麼要嫁給弗雷啊?”
布蕾雅瞳仁收縮,肩膀微微繃緊:“我的私事輪不到你來操心。”
依蘭湊近了一點,神秘兮兮地說:“難道說,你故意嫁給了一個沒有身份沒有地位,在你面前沒有任何話語權的人,就是為了方便你在外面找別的男人嗎?”
“放屁!”布蕾雅爆了句粗口,“你知道什麼!”
依蘭微笑:“我說的隻是事實而已,你和弗雷統領的婚姻、你和巴什龍的私情,怎麼,你自己做過的事,別人還不能說了?”
布蕾雅胸膛起伏,鼻孔微微張大,眼睛裡閃動著劇烈的情緒。
憤怒、厭憎、鄙夷。
情緒沸騰,咬牙切齒:“你算什麼東西,也有資格評價我?”
“那不然呢?”依蘭天真地眨眨眼,“除了和巴什龍私會之外,難道你還背著丈夫幹了什麼偉大的事業嗎?”
“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光……”布蕾雅驚覺不對,猛地抿緊了她那對非常薄削的嘴唇。
她的眼神中閃過驚恐,飛快地把話吞了回去。
光?光什麼?總不能是光明吧?
依蘭仔細打量著布蕾雅,直覺告訴她,布蕾雅身上藏了一個巨大的秘密。
‘如果能弄到真言之琴就好了。’依蘭暗暗琢磨。
稍微冷靜了一點的布蕾雅用憎惡的目光看著依蘭:“我為什麼要告訴你這個不知所謂的東西。你算什麼,卑賤、低劣,小人得志。”
她此刻的表現讓依蘭想到了另外一個人——弗麗嘉。
她到現在還記得,弗麗嘉注視著自己的時候,就是用這種居高臨下、冰冷敵意的眼神。
翻譯成人類語言大概是這樣:一條蛆也妄想爬上我丈夫兒子的床。
“你以為你是什麼東西。”布蕾雅果然厭惡地繼續開口了,“在我眼睛裡,你就隻是一條卑賤的蛆蟲而已。少痴心妄想,別以為自己是個人物。”
依蘭:“!!!”
這是什麼驚人的直覺嗎?
“我保證你會死得非常難看,”布蕾雅繼續吐露她的憎恨,“我等著那一天。放心,用不了多久!”
“預支一個我死亡的結局,這樣就能安慰你自己了嗎?”依蘭用尖酸的語氣說,“你以為和巴什龍花樣百出地滾床單,他就會幫你做所有的事情嗎?現在還有誰能幫你,你能指望的不就是他?”
布蕾雅唇角浮起一個輕蔑的笑容:“巴什龍算什麼東西。”
“那不然還能是誰。”依蘭非常順嘴地問。
布蕾雅冷冷地笑了一聲,眼睛裡浮起了驕傲的光芒:“你死的時候自然就會知道了,我告訴你,你現在的得意毫無意義!”
“哦,再見!”依蘭知道她已經提起了警惕,再也問不出什麼,於是果斷起身離開。
布蕾雅的表情重重扭曲了一瞬。她已經在心裡準備了一萬句嘲諷抨擊的話,準備傾泄在依蘭的身上,沒想到她就這麼走了……走了……
依蘭一邊走,一邊回味著布蕾雅的每一個細微表情。
“依蘭!”一道高大的身影追了上來。
依蘭回頭一看,是弗雷。
他的表情十分復雜:“你是故意刺激布蕾雅嗎?雖然這樣可以讓她開口說話,但是會不會太過分了一點?”
“噢,你居然偷聽女士們的對話。”依蘭鄙視地看著他。
弗雷:“……”
“好吧,”依蘭把胳膊抱在胸前,“既然都聽見了,那麼弗雷統領就和我隨便聊聊吧。首先,我不認為布蕾雅是殺害白休的真兇,你覺得呢?”
“什麼?”弗雷愕然。
“我提到白休寫在羊皮紙上的我的名字時,布蕾雅十分茫然。”依蘭微笑,“第一時間把白休滅口,證明兇手非常在意這件事情,在意我。在白休死後,兇手應該嘗試過找我,想把我偽裝成‘畏罪自盡’這樣子。”
弗雷微張著嘴巴,眨了眨眼睛。
“所以沒那麼快忘記那張羊皮紙的。”依蘭看了看天空,“而且昨晚和她在街道上戰鬥的時候,她的反應告訴我,她根本不知道我是誰。”
“等等,”弗雷站在了原地,“你是說,布蕾雅被人冤枉嗎?”
依蘭聳了聳肩膀:“隻是隨便聊聊,說說個人看法而已。沒有證據,別太當真。”
弗雷滿懷著希望和忐忑地開口:“那麼,和巴什龍的那些信件……是不是也有可能是偽造的?是巴什龍和什麼人聯手汙蔑布蕾雅嗎!我剛剛聽到她說,‘巴什龍算什麼東西’!”
依蘭不知道該怎麼安慰這位可憐的丈夫。
她想了一會兒,慢慢地說:“其實現在你已經是一位高級大魔法師,也成為了一名統領,就算沒有布蕾雅,你也擁有大好的人生。”
弗雷苦笑:“是啊,當初我追求布蕾雅,目的並不單純。但是這麼多年過去,她已經成為了我生命的一部分。而我,從來也沒有真正得到過她,我投入了太多感情,現在讓我放棄她,我怎麼可能甘心?如果她真是兇手,參與了什麼見不得光的事業,那我還可以說服自己得到解脫,但你現在告訴我她很可能是冤枉的。”
“她和巴什龍的事情是真的。想開點吧!”依蘭抬起手,正想拍一下弗雷的肩膀,忽然想到了什麼,觸電一樣縮回了手。
弗雷:“?”
依蘭想起了來自布蕾雅的敵意。
她摸著下巴,猶猶豫豫地問:“弗雷統領,昨天晚上當著布蕾雅的面,你是不是一直在偷看我?”
弗雷:“?!”
他驚恐地抽著嘴角:“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昨晚那種情況我哪有心思管你,我連你站在哪裡都沒注意!”
“那她幹嘛吃我的醋?”依蘭眨了眨眼。
“什麼吃醋?”
“就是……既然你都偷聽了對話,難道就沒感覺到布蕾雅對我敵意滿滿嗎?”
弗雷聳了聳肩膀:“沒有。說實話,女孩子之間的那些勾心鬥角,男人們從來也看不出來。我記得當年布蕾雅提到過,有好幾個女孩妄想徵服賢者,事實上在我看來她們在賢者面前的表現也沒什麼出格的。”
“賢者當年就像現在這樣有魅力嗎?”依蘭問。
“那一位,一直都是這樣。”弗雷十分感慨。
依蘭默默點頭。
“噢!天哪!”弗雷忽然一聲怪叫,“小依蘭,你愛上了賢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