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王姝動之以情曉之以理:“爺,其實我們王家也沒有外界傳聞的那麼富裕的。你不能太高看我們家。別看王家說得好像名聲挺大,還在全大慶都有產業,但其實很多商鋪早就入不敷出。你看在我千裡奔行給你送藥,還哼哧哼哧地幹了半個時辰的辛苦活兒的份上,換個人打劫?”
蕭衍行噎了半天,頗有些說不出話。
頓了頓,又被她氣笑了。還真是往日問她伸手太多,如今他跟她說點體己的話都成打劫了?
垂眸凝視著愁眉苦臉的王姝,蕭衍行氣不過,伸手狠狠地敲了一下她的腦門。他手指指骨敲在王姝那胡思亂想的腦瓜子上咚地一響,痛倒不是很痛,就是嚇人一跳。
王姝條件反射地捂住了額頭,可憐巴巴的看著他:“……說點實話怎麼還打人呢?”
“你還真經不住誇。前些日子才誇你聰慧過人,才過幾日你便蠢給我看?”蕭衍行這行徑,多少是有些氣急敗壞在身上的。
王姝當即刀槍不入地予以反駁:“爺哪回單獨尋我說話不是為了打劫?”
蕭衍行:“……你就不能想我點好?”
“想了,沒有。”
蕭衍行:“……”
“爺就不能來瞧瞧你?”
“大晚上的你來瞧我作甚?”王姝瞪圓了眼睛,脫口而出,“別吧,這比敲竹槓更嚇人。”
“……”
蕭衍行似笑非笑地盯著她,盯了許久後,緩緩地退回到原來的位置。
已經是未時,他本來過來一趟隻是看看王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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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試探出了王姝的態度,他倒也沒慌。這丫頭插科打诨的扭曲他的話,揣著明白裝糊塗呢。不過即便再藏著掖著,這丫頭對他的這副皮囊的欣賞倒是真心實意,藏都藏不住。緩緩坐直了身體,蕭衍行沒管被扔在桌子上的燈籠,一聲不吭地離開了王姝的屋子。
王姝目送著人身影沒入風雪中,嘀咕了一句‘也不曉得幫我關門’,下床把門給關上了。
等爬回床上,王姝才伸手捂住了自己心髒跳得很響的胸口,長長的籲出一口氣。
被子一拉,閉上眼睛,繼續睡覺。
冬日過的非常快,眨眨眼睛就到了年關。
蕭家沒有主母,幾個妾室都是關起門自掃門前雪的性子,蕭宅還挺冷清。王姝時不時要去鏢局,追商鋪盤賬的進度,就剩下追那批王家老僕人。
溫氏是真不死心,來找了王姝好幾趟。她是無論如何對選秀這事兒死不了心,這輩子就奔著人上人去。
王姝被她騷擾得煩不勝煩,隻能四處躲她。
溫氏也不知是徹底看低了蕭衍行有恃無恐,還是篤定了王姝不會賣她,堵她都堵得光明正大。便是王姝有心替她遮掩一二,袁嬤嬤還是知曉了這事兒。
或者說,不是知曉,袁嬤嬤早就清楚溫氏的一舉一動。隻是看在溫家馬場的面子上,對溫氏的一些出格言論睜隻眼閉隻眼罷了。可如今溫氏鬧到了王姝這裡,袁嬤嬤就不能再不管了。若是當真把王姝給說動了,撬走了,主子爺發起怒來,誰擔的住?
“爺,溫小君這段時日走溫家的關系走不通,把主意打到了王小君伸上來。如今是隔三差五地堵人,慫恿王小君與她一道離了蕭宅……”
袁嬤嬤屈膝蹲在下首稟告。原本以為這回主子爺也會叫她莫管,誰知道袁嬤嬤話音一落,上首的蕭衍行瞬間停了筆。
蕭衍行抬起了頭,一張臉冷若冰霜:“多久了?”
“……回,回爺。”他突然的開口問話,袁嬤嬤冷不丁的沒反應過來。
頓了頓,立馬回話,“上回家宴開始。”
蕭衍行的眼眸頓時就暗沉下去。
袁嬤嬤一陣的心驚肉跳,在蕭衍行身邊伺候這麼多年,她太清楚這是主子爺發怒的徵兆。果然牽扯到王小君就不好不管的,爺那般看重王小君。將來極有可能爺的子嗣都要仰仗王小君。若是當真人被溫氏給慫恿出了芥蒂,壞了小君與爺的情分,爺怒極了怕是會要了溫氏的命。
她伺候蕭衍行的日子久,很清楚主子爺看著寬宥大量,卻並非沒有脾氣的人。事實上,主子爺心性比京城那幾個紙老虎兇多了。
“爺,溫家有那麼多女兒,若這一個不得爺的喜好,換一個也不難。”袁嬤嬤早就想換了,從當初發覺溫氏性情跳脫,出身不高卻心比天高起,她便不是很喜歡這姑娘。
若非看重了這溫氏是溫家嫡長女的身份,出身比其他溫家姑娘要高不少,當初不會定下她。
蕭衍行抬手揮了揮,冷冷道:“這麼能鬧騰,關她半年的禁閉。”
溫氏這一被關禁閉,直到除夕夜都沒被放出來過。
後宅少了個人在幾個姬妾中半點水花都沒激起來。連溫氏為何會被關禁閉,也沒有人關心。仿佛從來沒有這人似的,其他人依舊各過各的。尤其是柳氏和梅氏,連裝模作樣提一句溫氏都沒有。
與家宴一樣,這個除夕的年夜飯自然也十分冷清。
雖說袁嬤嬤將爆竹,花燈、雙路等吃的喝的玩的都準備的妥投當當。還特意搞了放花燈、投壺、行酒令之類的節目熱鬧一下。結果蕭衍行在這方面,比她更像個不注重傳統的現代人。他連守歲都是安排下人去守的。吃了年夜飯,便以參禪的名義又消失在了臨安縣。
他不在府上,女眷們便興致缺缺。楊氏最近的心境不是很好,時常愁眉苦臉的不知在想什麼,早早就退了。柳氏和梅氏倒是想玩兒,但瞧不上王姝。兩個人又沒意思,坐了沒一會兒也離開了。
這回沒有溫氏作陪,就剩下王姝一個人。
袁嬤嬤看著王姝絲毫不受影響的食欲,心裡是由衷的佩服。
其他的先不說,王小君在某些方面確實是異於常人。光這份什麼時候都坐得住吃得下去這份定力,就一般人是沒有的。飯量也大,一個人能吃兩個人的飯。吃得多也不長胖,也不曉得她吃進肚子裡的那些東西都去了哪兒。反正主子能吃是福。
王姝沒猜到袁嬤嬤心中欣慰,盯著袁嬤嬤準備的這些東西,放下了筷子。
“嬤嬤,這些花燈,爆竹還有用麼?”
“府上暫時是用不上了。”袁嬤嬤聞弦知雅意,很是體貼的道:“小君這是另有用處?”
王姝點點頭。
袁嬤嬤自然貼心,立即就吩咐下人將這些玩樂的東西打包起來。
喜鵲接過去。王姝便讓門房安排馬車了。
因著蕭衍行不大在意傳統,對這些節日不是很看重,府上這方面倒是比較寬松。沒人守歲便不守,天冷便回屋去睡,隨你喜歡。王姝回去換了身好行動的衣裳,做上馬車就往北郊那邊去了。
說起來,不知是否是習武的緣故,王玄之這一年個頭兒竄的非常快。先前還到王姝耳朵的位置,年底就已經超過王姝了。如今是王姝到他的耳朵位置。不過這小子個頭雖說竄得快,身板還是很單薄。無論吃多少肉,王玄之都顯得瘦筋筋的。
馬車到北郊王家這邊要半個時辰的,下雪天兒路難走,差不多跑了一個時辰才到。
王姝到這邊時,王玄之這小子還沒睡。一個人在堂屋裡守歲。
聽見門房說王姝回來了,喜得立馬就跳起來。顧不上穿大麾打燈籠便衝了出來。見著王姝彎腰站在車椽子邊上,一伸手就把王姝給抱了下來。
他這麼莽莽撞撞的,大晚上的差點沒把王姝嚇死。
王玄之難得見王姝嚇到驚呼了一聲,笑起來:“姐姐你放心,我勁兒大得很呢。別看我瘦,其實身上都是精肉。如今賠你出去,一般地痞流氓都不一定打得過我!”
“你學了大半年的武,就隻能打得過地痞流氓,還出息了是麼?”秦先生不知從何處過來,一手提著一大壇子酒,老遠就在朗聲說王玄之。
王玄之嘿嘿笑了一聲,攙扶著王姝進府:“姐姐,快點進去,天冷。”
王姝跟秦先生見了個禮,讓喜鵲抱著一大包的東西進了府。
與此同時,蕭衍行人在涼州的一處宅子裡。
他端坐在書桌後頭,正在審視著跪在他眼前的年輕人。
或者應該說,少年人。樣貌不必說,稱得上一個俊美修目,風度翩翩。許是年紀還小,面頰五官還殘留著少年人的青澀,但眉宇之中盡是平靜沉穩。身量有些單薄消瘦,但出身寒門的學子都是這般。年少時家境貧困的拖累,大部分人日子過的多少有些窘迫。
不過既然能在年輕的年紀,從寒門脫穎而出,本身就不簡單。何況這顧斐還不知是脫穎而出,而是遠超家境富裕和底蘊身後的貴族子弟奪下了秋闱的解元,這份心智,不容小覷的。
“小子顧斐,見過公子。”
顧斐看到潛龍時期的蕭衍行,若非幾十年官場的沉浮和老練在,他怕是激動得跳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