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他骨子裡也跟那些貪花好色的男人沒兩樣,隻不過他的這種醜陋的欲望,隻針對王姝一個人。
目光緊緊地纏在王姝的身上,他忽地伸出手,右手的手指貼在了王姝的臉頰上。
溫熱的指節貼上來蹭了蹭,王姝一愣:“???”
蕭衍行的手指微微蹭了兩下便又收回去,背到身後,手指不自覺地蜷了起來:“臉上有些灰。”
“啊?哦。”王姝剛從谷場過來,她試驗田的稻谷正搶太陽曬呢,“估摸著剛在外頭沾到了。”
雖然不曉得這位爺忽然跑來這裡什麼事,王姝看了看天色,到用午膳的時候了。
該吃飯的時候就吃飯,這是王姝一直以來秉持的生存原則。她準備走,抬頭瞧著蕭衍行姿態闲散,不像一會兒有急事忙的樣子便順口邀請了他一嘴。
“爺用飯了麼?”王姝的本意是替他做點兒,“若是沒用的話,不若一起用?”
這位瞧著很高冷的爺點了頭:“好。”
“……一起去後廚?”
“嗯。”
頓了頓,王姝也沒說什麼。領著他去了王家的後廚。
說來,這段時日王姝莫名其妙迷上了吃螺蛳。這玩意兒炒出來,嘬一嘬特別有意思。要不是沒趕上好時節,有春筍的話,估摸著還能做成螺蛳粉。
後廚這邊,格桑麻早按照王姝的要求鹽水泡了一大盆的田螺。放了一勺香油,吐了兩天沙,估摸著肚子裡的泥沙早吐幹淨了。這田螺是王家自家田地裡摸上來的,撿了最大的給王姝送過來。下面人會做事,曉得主子喜歡吃這些,不僅送了幾盆大田螺,還有一大簍子的泥鰍和黃鳝。
今兒王姝過來,格桑麻看時辰差不多就在按王姝之前炒田螺的法子剪了尾巴。
田螺的尾巴是必須剪幹淨的,不然裡頭會有小田螺,會吃著跟石頭一樣的擱嘴。格桑麻自打進了王家,除了忙活灶臺上的活計,沒有別的事兒。剪完了田螺尾巴,她又將黃鳝和泥鰍也都洗幹淨了。清掉下水和內髒,就等著王姝過來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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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姝愛下廚,經過這些時日,格桑麻也算體會到了。
原先每次王姝來做飯,都是一個人過來。今兒倒是不一般,帶了個天仙似的公子過來。格桑麻躲在後廚門邊兒,瞧見蕭衍行差點沒把下巴給驚到地上。
格桑麻活到這一把年紀,頭一次見到長得這樣俊俏的男人。這男人一個眼神,能叫人把魂都給他。
王姝沒注意到今兒格桑麻格外安靜,不似往日那般見著王姝就往她跟前湊。王姝瞧著食材她都準備的妥妥當當,便讓小丫頭燒火。
“爺吃過田螺麼?”王姝預備做個爆炒田螺,爆炒泥鰍和紅燒鳝魚。
秋天吃這玩意兒,補身子。
蕭衍行靜靜地站在門口,倒也沒有對後廚濃烈的味道表示出不適。神情矜持冷淡,鎮定自若。他搖了搖頭,目光落到大鍋上的木盆裡,裡頭放著砍成一段段的食材。老實說,熟食和生食給人的感覺還是大不一樣的。至少這剛殺的鳝魚泥鰍,瞧著就不是那麼美觀。
王姝將袖子撸起來,扭頭見蕭衍行人站在門口不進來,忽然惡趣味起。
她將砍成一段段的鳝魚端到蕭衍行的跟前,“……爺敢吃麼?這東西本質上是泥巴地裡長出來的蟲子,在地裡鑽洞那種。”
蕭衍行人個頭比一般男子高,站在廚房門口時,寬闊的肩膀快要將門整個遮住。光從他的後背照過來,落入後廚的陰影遮天蔽日,仿佛一下子將廚房給佔滿了。
瞥著她故意作弄他的神色,蕭衍行忽地笑了一聲:“我並非沒有吃過苦。”
蕭衍行從出生起便被指定為儲君,為儲君將近二十年,他上過殿堂,下過戰場。吃過山珍海味,也吃得下老鼠蚱蜢。雖有些挑嘴兒,但特殊情況下也並不個矯情之人。
“你做得出來,我便敢吃。”
王姝無趣地翻了個白眼,將東西放下來。
炒田螺這東西,沒有辣椒就隻能做成蒜香的。蔥段、姜片、茱萸、蒜瓣兒準備好,沒有豆瓣醬就拿黃豆醬做替代。味道差些,但總比沒有強。先把蒜瓣兒、姜片等東西大火爆香,然後加入醬料炒出味兒來。再倒入田螺爆炒。為了吃起來放心,也為了能好吃些,都炒的久一點。
爆炒到田螺變的金黃,再往裡頭倒黃酒、鹽、糖等調料。刺啦一聲黃酒倒進去,那股爆香的味道就飄得滿屋子都是。王姝本身是喜歡醋味兒的。她炒這玩意兒必放醋。
醋酸味兒一綜合,聞著滿屋子飄香,口水都能流出來。
蕭衍行靜靜地站著,從後廚的門口,不知不覺站到了大鍋的旁邊,直至站到了王姝的身邊。王姝炒的熱火朝天的,結果一扭頭差點撞進他懷裡,人都傻了。
王姝:“……”
蕭衍行也有些尷尬,本來是不餓的。但是醋酸開胃,味道飄出來就感覺到餓了。
“……爺,你知道鍋鏟很燙吧?”王姝用胳膊肘戳著蕭衍行的肚子,無語凝噎,“你悄無聲息地站到我身後,就不怕我一鍋鏟鏟你臉上?”
蕭衍行單手拄唇咳了咳,默默往旁邊站了一些。
王姝接過格桑麻遞來的盤子,嘀嘀咕咕地走到灶臺旁邊,麻溜地將裡頭的田螺給鏟起來。一邊鏟一邊扭過頭看向仿佛一尊礙事的玉雕擋在路中間的蕭衍行。
皺了皺眉,她回頭朝格桑麻要了個碗。然後盛了一小碗,走到了蕭衍行跟前。
蕭衍行垂眸看著遞到自己跟前的一碗田螺,無語凝噎。
王姝仰著頭,兩人四目相對。
許久,蕭衍行挑起一邊眉頭:“……作甚?”
“去一邊吃。”
蕭衍行:“……”
久久不見他伸手接,王姝又拿了一根竹籤。
蕭衍行:“?”
“戳著吃。”
蕭衍行:“……”
不管怎樣,矜持的某位爺一隻手端著一隻超級燙的碗,默默被趕出了廚房。王姝在裡頭爆炒黃鳝和泥鰍,做的熱火朝天。午膳既然決定吃這些,就做點應景的主食。正好早上格桑麻按照王姝的要求蒸了些河粉,王姝切了些素菜,做了個炒河粉。
等她將吃食半個時辰弄出來,蕭衍行還端著那碗田螺。
……這爺怎麼這麼要臉呢?
王姝無語,但還是讓喜鵲將吃食裝好,帶回了主院。兩人坐下來,王姝開始吃,這位爺還想叫人進來幫忙拆螺蛳。跟上回吃螃蟹一樣,伺候他將螺蛳肉戳出來。
“……螺蛳就是吃這種自給自足的感覺。”王姝真的很不喜歡吃飯的時候旁邊有人站著,這讓她很有壓力,會消化不良,“爺若是吃不慣,就別吃了。”
不知是否是王姝這句話刺激了他,位爺才仿佛丟掉了矜持,跟她一起用起了竹籤。
不得不說,即便是用竹籤,這人吃的也很優雅。但很顯然,竹籤挑螺蛳的快樂他是體會到了。一頓結結實實的午膳用完,這位爺心情頗好。
漱完口,他還笑著跟王姝說:“沒想到這小玩意兒味道還真不錯。”
王姝:“……”
過來隻用了一頓午膳,蕭衍行便急匆匆地離去。
王姝瞧著他行色匆匆的模樣,後知後覺地發現了一件事:原來搞半天,這位爺也是個好口腹之欲的,跑這麼遠來這一趟,就為了一口好吃的?
有了這個認知,王姝感覺自己對蕭衍行的印象改觀了不少。
畢竟在王姝心裡,愛吃的人性情都不算太差。
入了秋以後,時日便過的飛快,白駒過隙,轉眼就冷了。
涼州在地理位置上,是偏北方的。
北方就有一個很顯著的特點,夏季特別曬,冬日特別冷。春秋比南方要短得多。所以明明才十月份,院子裡的草木卻在秋風一起後便黃了。幾場秋雨一下,一些樹木的葉子就落光了。
因為王姝的耳提面命,六塊試驗田的糧食可算是曬幹了。
在進行脫殼處理之前,王姝親自去盯著,讓人將每個品種的稻谷稱重。從重量上來說,這一次的種植收成效果算得上喜人。原先第十一代良種,平均畝產約莫是四百斤左右。最好的能達到四百二十斤,差一點的也有三百五十斤以上。這一代的雜交結果,換算成畝產量,提高了百分之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