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王姝就不在太陽下頭站著了,拿著冊子到一邊看去。冊子上記錄的東西都很零碎,鈴蘭不知道農學相關的知識,隻憑眼睛看,再憑手畫下來。


很多東西單純地從鈴蘭眼睛能看到的地方去記錄,自然就比較的瑣碎。王姝要從中提煉出關鍵信息得靠自己。雖然有點繁冗,但這已經能有效地幫王姝記錄信息了。畢竟古時候沒有攝像技術、影音等,不能保證時時刻刻盯著試驗田,這種笨辦法很有幫助。


說起來,西瓜最好是在七成至八成熟的時候採摘下來,這個時候保存最不容易腐壞。保存的時候也必須得注意方法,不然天氣一熱,瓜從內瓤開始餿。


保存的方法有很多種。帶葉沙藏、塑料袋儲藏、覆膜蓋土儲藏、室內貯藏等等好些辦法。如今的情塑料袋和覆膜都缺乏材料條件,目前來說,隻能選擇傳統原始的貯藏方法。


也就是葉沙藏。


貯藏的時候,第一點,要選擇通風、明亮、幹淨、涼爽的房屋做貯藏室。


摘瓜時在瓜蒂上留一到三片葉子,隨即用潮湿的草木灰捏成小圓糊狀在斷截處。運輸過程中不要振動過大,防止損傷。貯藏前,貯藏室中要事先鋪一掌厚的細沙,將西瓜一個一個地輕放在細沙上,瓜上再覆蓋一層沙土,瓜蒂朝上露出一半,讓瓜葉露出瓜面。


這般細心處理之後,西瓜最長保質期能保到十五到二十天。


鈴蘭去拿資料的間隙,芍藥已經盯著佃戶將全部的西瓜採摘完畢,正在按照王姝的要求分。


該分給蕭衍行的那一部分拿筐裝好,小心地運送去城東梨花巷。貯藏方法王姝也讓喜鵲記下來,一會兒送到蕭宅時,叫她告知蕭宅的下人。


雖然這是蕭衍行敲詐,但王姝還是秉持著說到做到的原則,不會抵賴。左右這瓜田也夠大,多了吃不完。分完蕭衍行的,王姝又給王玄之的兩位先生送了些。兩位先生教導王玄之這麼久,王姝除了給秦先生送過幾壇酒,對嚴先生還真沒怎麼表示過。


幾個瓜送過去,聊表心意。送不完的才會拉出去賣掉。


正好這一批瓜留少部分送去城郊的王家貯藏,剩下的王姝全拉上,一起帶去鏢局。


不得不說,這田地的瓜產量真的不錯。這麼送了一圈,居然還剩了一大堆。王姝跟著拉瓜的車到鏢局時,林師傅不在,二把手汪進飛在。


他正帶著鏢局的師傅們頂著大太陽操練。


鏢局的這些風裡來雨裡去的人,吃的是刀口舔血的飯。一身好武藝傍身是非常必要的。便是有些武藝差些,平日也要將身體練得強壯。所以這些操練,是日日不能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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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熱的天兒,一堆青壯年鏢師打著赤膊。見王姝進來就停了,趕緊回去將衣裳套上。


汪進飛練得滿頭大汗,身上囚結的肌肉在陽光下都泛著油光。怕自個兒一身臭汗燻著王姝,讓人請王姝去後院的議事廳等他片刻。


他則去井邊拎了一桶水,站在前院就開始衝洗。


王姝點點頭,順便吩咐了林二汪老三去馬車上取下十來個瓜丟井水裡鎮一鎮,給鏢師們解解暑。


林二嘻嘻一笑,連忙去了。


王姝在議事廳等了片刻,汪進飛才收拾妥當趕過來。


他剛坐下來沒一會兒,還沒來得及問王姝趕過來何事。正好,這個時辰林二將冰鎮過的瓜抱過來。王姝擺擺手,讓他當著汪進飛的面給切了。


寒瓜,汪進飛自然是認識的。王家鏢局就老跑西域,汪進飛還親自帶過鏢隊去。西域這一條商路上有大片的沙漠,等闲不好喝水。不少長途跋涉的旅人就是拿寒瓜當汲水用的好東西。但汪進飛往日見的寒瓜都是青瓤的,怎地這個瓜切開了是紅瓤的?


“這是……?”怕認錯,汪進飛沒敢隨意開口斷。


“寒瓜。”王姝幹脆將來的目的直言了。


如今王家這情況,鏢局的這些老師傅是信得過的。汪進飛先前冒死幫蕭衍行來回過幾次龜茲,更算得上是自己人。王姝自然也不瞞他:“這個瓜是我改良過後的紅瓤品種,獨此一種,不管是中原還是西域都沒有的。汪叔你嘗嘗看,不僅汁水多,甜度夠,也比原先的品種更生津解渴。”


汪進飛心裡咚地一聲跳,接過清香撲鼻的西瓜吃了一口。眼睛頓時就亮了。


“這個瓜好甜啊!”


“汪叔你覺得,這個瓜能放在咱們店裡頭賣麼?”王姝不缺渠道,吩咐下去,瓜就能拉到店裡去賣了。主要是怕貿然推出新東西,太引人注目。她王家如今就隻剩下姐弟倆個人,若是再招惹個什麼人就麻煩了。但若是不擔心引人注目,這個生意也能做不是麼?


“大姑娘想賣?”


“能賣的話,自然是想賣的。”王姝不否認,“但若是會招惹麻煩,不賺這個錢也不礙事。”


汪進飛雖然不管商鋪裡頭的事兒,但他常年在外走,消息靈通,做人做事也比較敏銳。王姝來,主要是徵求一下他的意見。


汪進飛倒也沒有草率的回答,思索了片刻,開了口:“賣自然是能賣的,不過,姑娘不若先問問蕭家的那位的意思。”


“?”她的瓜,為何要問蕭衍行的意思?


“既然姑娘你也說,這個寒瓜種是獨一份的。無論中原還是西域,別家都沒有。那這東西不管是不是金貴物件兒都金貴了。”汪進飛考慮到那位爺如今是王姝的夫婿,謹慎地道,“這種奇貨可居的東西,興許那位爺那邊有另外的打算。”


“……”王姝聽懂了。但是,她必須申明一點,“這個瓜是完全屬於我王家的東西。”


汪進飛瞥了一眼王姝,雖沒有說話,意思卻很明確。


姻親綁在一起的,利益自然也牽扯到一起。尤其是王家鏢局已經卷入了蕭衍行的事兒,想往外摘是不可能的。這個時候還論什麼你的我的?


王姝很想說沒走到人生的終點,沒有誰跟誰是永遠綁死的。王家的經濟是獨立的。但這話說出去沒有人能理解,便隻能作罷。


不過汪進飛的意思她也聽明白了。寒瓜賣還是能賣的,放在王家的商鋪裡,可當做西域來的特殊昂貴瓜果賣。這種瓜果於一般人來說不常見,但在臨近西域這一塊地域,不少商隊是認得的。不切開看紅瓤,光賣寒瓜是不足以引人注目。


唯一的顧慮,便是蕭衍行有可能會拿這個瓜做文章,怕她貿然賣瓜壞了他的事兒。


罷了,王姝左思右想,這個瓜她不賣了還不行麼?!


拿著自家的東西去問蕭衍行問怎麼處置,這種倒貼的事情她絕對不會做。除非蕭衍行來找她,拿出令人滿意的條件親自跟她索要,否則免談。


幾車瓜拉到了鏢局,分了些給鏢師們,又拉回了王家的宅子。


貯藏的方法事先交過芍藥,自不必王姝再說。


王姝難得出來一趟,自然不會輕易回去。幹脆將鈴蘭叫過來,一邊看她記的資料一邊聽鈴蘭口述補充。她自個兒再按照方便自己閱讀的方式,重新寫一份資料。


寫資料是必須要專注的,王姝在這件事上一向十分認真。這一寫就寫到了天黑。


抬頭一看,王姝心裡一咯噔,心道壞了。


又晚了。


她正準備收拾收拾,趕緊趕回去。忽地聽到外頭有動靜。


抬頭看向院子裡,雲雀似乎在跟誰說著什麼話。雲雀是往日王姝院子裡四個粗使丫頭其中之一,跟喜鵲是表姐妹。喜鵲當初被王姝留下來,雲雀則被梁氏發賣,暗中又被王姝給買回,安置在王家。如今算管著王姝的私庫,等闲不放人進王姝的院子。


“雲雀?”王姝喚了一聲。


雲雀應了一聲,讓院子外頭的人稍等片刻,自己則蹬蹬地跑回來:“主子,是蕭家那邊的人。”


“?”王姝心裡一咯噔,心道,她才耽擱這麼一會兒就來人,如今都管這麼嚴了麼?


“誰來了?”


“袁嬤嬤的人過來遞話,爺的意思,讓主子快些回去,這幾日就別在外頭逗留了。”雲雀不知有沒有看到王姝的臉色,兀自壓低了聲音道:“……似乎,蕭家的主子出事兒了。”


王姝松了口氣,原來不是她的事兒。不過轉瞬也正色起來:“蕭家的主子出事?哪個主子?”


這雲雀自也不知曉,隻是聽到了過來傳話。


王姝眉頭皺了皺,思索了一瞬,讓雲雀把人叫進來。


來人是個四十歲上下的嬤嬤,穿著打扮跟袁嬤嬤不大一樣,瞧著倒像個會武的。樣貌有些面生,至少王姝就沒見過。她見著王姝,先是小碎步上前行了一禮。


王姝也不跟她拐彎抹角,直問蕭家出了何事。


“是主母。”那嬤嬤倒也不瞞著王姝,問什麼就答什麼。


主母?那不就是梁氏?梁氏整日在後宅待著,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她能出什麼事?


還不等王姝細問,這嬤嬤就將事情始末原原本本地說與王姝聽了。


原來,這次抄廢太子家財,除了蕭衍行早早保下來的一批人,幾乎押走了府上全部的奴婢。其中,梁氏的奴婢佔了一小半。


這些人押走,可不是單純的充入司教坊、掖庭等地兒。在充入各地做官奴之前,必然要拷問一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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