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


  秦拂離開之後心情頗好,也沒回藥峰,而是準備下山去修真者的集市裡轉一趟。


  她剛出藥峰,看到一個有點兒眼熟的內門師弟捧著一壺丹藥匆匆走過來,全副心神都在那壺丹藥上,看起來沒怎麼看路的樣子。


  秦拂好心的往旁邊讓了讓路。


  那個師弟抬起頭想道聲謝,入目便是一身紅衣和秦拂微微帶著笑意的臉,美的令人心神震動。


  他腦子裡剎那間一片空白,手一抖,一壺丹藥脫手而出。


  秦拂伸手一撈,穩穩接住了丹藥放在他手上,說:“師弟小心一些。”


  那師弟還沒反應過來,結結巴巴的叫了聲秦師姐。


  秦拂點了點頭,轉身走遠。


  師弟一直看著她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到,猛然回過神來。


  他突然想到了這幾天宗門內一直在討論的蘇師妹和秦師姐相似的事情,甚至還有人在爭論到底是蘇師妹美還是秦師姐美。


  有人愛秦師姐仙人之姿,有人愛蘇師妹的楚楚之態。


  這一瞬間,他隻覺得那些認為蘇師妹美的人簡直瞎了眼。


  不瞎了眼的話,在那一席紅衣的身影面前,誰還能看的進去其他?


  ……


  秦拂在天衍宗轉了一圈,但終究還是沒有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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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她還沒走出宗門就聽了一耳朵“秦拂和新來的小師妹不和”的傳言。


  她專門隱匿身影去聚在一起說八卦的外門弟子那裡聽了一耳朵,發現那些她和蘇晴月不和的傳言居然是來自幾天前拜師禮上發生的事情。


  這就有意思了,拜師禮上的人不是長老峰主就是各峰的親傳弟子,內門和外門又沒什麼交流,這流言是怎麼在短短兩天內從親傳弟子那裡傳到內門、又從內門傳到外門的?


  秦拂想起,在那個話本裡,似乎也有這麼一遭。


  秦拂和蘇晴月本來沒什麼交集,整個宗門裡莫名其妙流傳起二人不和的傳言,以至於宗門上下全都知道秦拂氣量狹小,被新入門的小師妹救了之後還和小師妹交惡。


  這也是話本裡秦拂名聲敗壞的開端。


  隻不過如今和話本裡不同的是,話本裡所有人都認為蘇晴月救了秦拂,秦拂和蘇晴月交惡是因為覺得自己大師姐的尊嚴受到了挑戰,蘇晴月整個人無辜的清清白白。


  而現在,秦拂和蘇晴月“交惡”的前提是蘇晴月用了秦拂的救命藥。


  盡管仍舊有不少人覺得秦拂這次做的不大氣,但大部分人覺得如果是他們被人搶了救命藥,估計也不會比秦拂做的更好。


  秦拂就躲在一旁聽他們評論到底是秦拂錯了還是蘇晴月錯了,整個人都差點兒氣笑出來。


  在話本裡,她在自己毫不知情的情況下完成了與蘇晴月從“交惡”到“不共戴天”的轉變,而現在,她總共還沒和蘇晴月說兩句話呢,就又被迫“交惡”了。


  話本裡是夏知秋一手主導了輿論。


  據話本說,夏知秋一開始接觸蘇晴月除了把她當替身外,還懷著想用蘇晴月對付秦拂的打算,想讓秦拂後悔。


  秦拂也不知道自己有什麼可後悔的。


  如今話本重演,秦拂第一個想到的還是夏知秋。


  她還怕自己因為話本的刻板印象錯怪了夏知秋,從那群外門弟子那裡回來後還特意花了半天時間順著流言查了查。


  源頭直指夏知秋。


  還真沒錯怪他。


  秦拂站在天衍宗演武場,整個人都想不通。


  哪怕是在五年前夏知秋告白失敗之後,他們兩個也頂多是做不成戀人也做不成朋友的關系,他主動疏遠秦拂,非必要不和秦拂說話,偶爾有矛盾,偶爾刺她兩句,但也沒有鬧到非要和秦拂作對的地步。


  可是現在,仿佛就是在蘇晴月來了之後,他一下子變得恨不得秦拂去死。


  秦拂不解,就像她不解話本中蘇晴月的那些裙下之臣和蘇晴月之間的關系一樣。


  最開始的時候,那些男人一個個的都把蘇晴月當做棋子,和她接近都是為了滿足他們各種各樣的欲·望。而在他們愛上蘇晴月之後,他們又被蘇晴月玩弄於股掌之中,被蘇晴月指揮著指哪打哪兒,而蘇晴月就這麼拿捏著一群天之驕子,攪動天下風雲。


  這在秦拂看來完全是一種病態的關系。


  互為棋子,互為工具,那其中的愛意又有幾分?


  她不在意自己和蘇晴月不和的傳言,畢竟她們兩個最終都是要不和的。


  但她不能忍受汙蔑。


  她想了想,直接上了持劍峰。


  她離開持劍峰不過幾天,但卻覺得自己仿佛過了很久一樣。


  她很快來到持劍峰外,但還沒進去,就看見夏知秋正站在主峰下和一個青衣男子對峙著。


  他正對著秦拂,看到秦拂的那一剎那眸中閃過一絲異樣光彩,但視線一轉向那青衣男子,不知道想到了什麼,臉色一下子又變得難看至極。


  秦拂不知道他是因為自己還是因為那個男子臉色才這麼不好看的,於是靠過去聽了聽。


  剛靠近,她就聽見那個男子慷慨陳詞道:“救命之恩當以身相許!我既得秦仙子一救,從今以後我這個人就是秦仙子的!周某攜半數身價願入贅天衍宗,還請道兄請秦仙子見我!請秦仙子垂憐!”


  秦拂嚇傻在原地!


  恍惚中,她仿佛看到夏知秋轉過頭,惡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第10章


  秦拂覺得事情不妙,想悄悄後退。


  然而已經晚了。


  她靠的太近,那慷慨陳詞的青衣男子已然察覺到,猛然回頭,正和秦拂打了個照面。


  那青衣男子白皙的臉騰的一下全紅了,結結巴巴的叫:“秦、秦仙子……”


  和剛剛慷慨陳詞的樣子判若兩人。


  秦拂保持住面上的微笑點了點頭,悄悄去看夏知秋。


  誰知道剛剛還攔著那青衣男子不讓他上前的夏知秋這時候隻站在旁邊冷眼旁觀,嘴角還掛著嘲弄的笑,絲毫沒有要幫忙的意思。


  但他卻也不走,就這麼在這裡站著,一副要看她熱鬧的樣子。


  秦拂隻能假裝自己沒聽見他剛剛那番慷慨陳詞。


  誰知道青衣男子卻仿佛下定了決心一般,抬手衝秦拂行了個大禮,漲紅了臉,大聲說:“秦仙子!我是青城派掌門之子周子明,三月前蒙秦仙子搭救性命,一腔感激之情不勝言表,還請、還請……”


  他越說臉越紅,說到最後幾乎手指頭都是紅的,最後那句話十分羞澀,半晌都吐不出來,和剛剛面對夏知秋的樣子判若兩人。


  秦拂怕他再說出什麼“請秦仙子憐惜”之類的話,咳了一聲,說:“原來是周道兄,秦拂有禮。”


  周子明連忙擺手,“不敢當不敢當。”


  然後又抬眼,小聲問:“不知、不知秦仙子是否還記得我?”


  秦拂:“……”


  “記得。”她這麼說。


  其實是不記得的,她隻知道自己是救了一個亂入她和妖修戰場的修士,但連他的樣子都不知道,閉關出來之後被持墨告知有一個姓周的修士在持劍峰找了她三個月,這才知道那人姓周。


  如今看來,她救的人就是眼前的周子明。


  她一說記得,周子明仿佛松了口氣,低聲說:“三月前我與秦仙子一同被救回天衍宗,家父趕來想答謝秦仙子,誰知秦仙子已然閉關,家父事忙匆匆離開,我求了掌門暫住天衍宗,就是想親口感謝秦仙子。”


  他說著臉又紅了,結結巴巴的說:“方才、方才秦仙子來時聽到的那些話,字字句句都是出自我本意,但絕沒有唐突秦仙子的意思,是因為方才那位道友一直不讓我見秦仙子,所以我才出此下策。”


  秦拂聽了下意識的看了夏知秋一眼。


  夏知秋面無表情。


  周子明還在剖白心跡,說:“救命之恩當以身相許,秦仙子如果願意的話,子明願攜青城派半數資產入贅持劍峰!”


  少年當著她的面熱烈的剖白心跡,秦拂卻始終很平靜。


  她幾近溫和的說:“我一心劍道,無心情愛,有愧周道友的厚愛了。”


  她這一句話,甚至比剛剛她對他說的那些客氣話還要溫和真誠很多,但周子明的臉色卻肉眼可見的蒼白了下來。


  然而很快,他又振作了起來,情真意切的說:“秦仙子不願,自然不敢強逼秦仙子,隻是秦仙子對我的救命之恩在下始終銘記,以後上刀山下火海,隻要秦仙子開口,在下絕不推辭!”


  秦拂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周子明又撓著腦袋笑道:“而且,秦仙子若有朝一日有心情愛了,請務必先考慮在下!”


  說完,他自己快快樂樂的衝秦拂行了個禮離開了。


  秦拂看著他的背影,忍不住失笑出聲。


  這個周子明,她略有耳聞。


  青城派實力不強,但極其有錢,手下有幾條大靈石礦,他們掌門深知以自己的實力絕對護不住這礦脈,百年前幹脆帶著整個宗門全員投靠天衍宗,以宗門每年礦脈收入的四成換取天衍宗的庇護,所以身為掌門獨子,他說攜半數家資入贅天衍宗,那差不多就等於帶著青城派三分之一的礦脈入贅。


  傳聞中青城派掌門獨子為人天真任性,如今看來果真如此,也不知道他這個決定他那個掌門父親知不知道。


  而且這個周子明,在那個話本裡也出現過。


  他不說自己的名字的時候秦拂還不記得,但他一提自己的名字,秦拂一下子想起來了。


  話本裡以蘇晴月為主角,主角之外有像秦拂這樣的“惡毒女配”,就自然也有不知好歹的配角炮灰。


  周子明就是其中之一。


  他在那個話本裡拿的是紈绔子弟的劇本,還是為數不多的秦拂死忠愛慕者,幾次三番拿錢羞辱蘇晴月,最後被蘇晴月的愛慕者們聯合起來下套設計,給他定了一個竊取天衍宗機密的大罪,青城派掌門舍棄全部身家才把兒子撈出來,但撈出來的時候人也差不多廢了。


  而青城派的那幾條礦脈在進獻天衍宗的時候還被人動了手腳,其中一條小靈脈成了蘇晴月名下私產,蘇晴月前期和人拼資源拼靈寶,資金大部分來自那條靈脈。


  這就相當於是一個給蘇晴月送錢的炮灰。


  秦拂看著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可能是她看得太久了,旁邊的夏知秋突然冷聲道:“現在人還沒走遠,師姐要是後悔了,現在追過去還來得及。”


  秦拂這才轉過頭看他。


  他面色冰冷,透著對秦拂的冷嘲,但秦拂和他好歹相交幾十年,幾乎輕而易舉的就看清了他冰冷臉色下壓抑不住的憤怒。


  秦拂不明白他到底在氣什麼。


  她看了他半晌,突然問:“夏知秋,我除了五年前那件事之外,還有什麼地方得罪過你嗎?”


  夏知秋似乎是楞了一下。


  隨即他笑了笑,說:“師姐怎麼會得罪我,哪怕是在五年前,也是我自己痴心妄想了,最起碼師姐拒絕我時言語要比拒絕剛剛那人還溫和許多,我自然也沒有什麼不滿的。”


  秦拂:“師弟當真這麼想?”


  夏知秋漫不經心的笑了笑:“當真。”


  秦拂就知道,今天從夏知秋嘴裡問不出來什麼了。

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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