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在話本裡還是在現實中,秦拂和夏知秋的關系都是在蘇晴月來之前就不怎麼好了。
所以在話本裡,蘇晴月來了之後,第一個俘獲的人就是夏知秋,夏知秋心思細膩善謀,也給秦拂添了不少麻煩。
但在五年前,秦拂和夏知秋的關系其實並不差。
夏知秋畢竟是秦拂第一個師弟,兩人年歲差距不大,興趣相投,縱然性格南轅北轍,但也幾乎是無話不談,秦拂一度將這個師弟引為知己。
夏知秋性格驕傲卻也敏感,自尊心極強,對外難纏的很,但秦拂和他相處時卻隻覺得輕松自在。
直到五年前他們鬧掰,秦拂才知道外人面對夏知秋時到底是什麼感受。
秦拂也想過和解,卻也知道以夏知秋的性格,在那種情況下,他們幾乎沒有和解的可能。
因為五年前夏知秋在中元節那天向她告白了。
而她毫不猶豫的拒絕了。
……
秦郅送蘇晴月去流水居,一路上自來熟的介紹持劍峰的山山水水,並沒有發現蘇晴月的心不在焉。
他的話告於段落後,蘇晴月佯裝無意的問:“對了,三師兄,剛剛在靜室裡,二師兄說我和大師姐有緣,是什麼意思啊?”
秦郅一回想就想到師兄那句“倒是和師姐有緣”。
他心無城府,沒怎麼多想就解釋道:“師姐也是被師尊從凡間帶回來的啊,帶回來的時候年紀都和你差不多大,你們又長得這麼像,所以說有緣啊。”
蘇晴月像是嚇了一跳:“師姐也是被師尊從凡間帶回來的啊?這倒是沒想到,我看師姐風姿,還以為師姐是世代修真的那種呢。”
秦郅與有榮焉般的說:“師姐雖然出身凡塵,但哪怕那些修真世家出來的修士也不如她!師姐可是師尊親口說的修真界百年不遇的天才!師姐她天生劍心劍骨,掌門說師姐天生就是劍修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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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晴月一臉憧憬:“師姐這麼厲害啊!”
秦郅點頭,舉例道:“師姐被師尊帶上山的時候十五歲,體弱多病還患有心疾,但卻已經有了築基的修為,據說是靠著一本凡間的劍譜和一柄鐵劍,把凡間劍法練到了極致,以劍入道,一朝踏入修道之路便直接築基!”
蘇晴月縱然沒有真正修煉過卻也聽墨華講過修真不易,以凡間劍法入道,一朝入道便是築基,她這個外行人也知道這有多驚世駭俗。
她心中一時間有一股難言的滋味。
片刻之後,她問:“這是師姐告訴你的嗎?”
秦郅聽了搖頭,說:“師姐?師姐反而從來沒對我說過這些,我是聽師尊說的,師尊說她找到師姐的時候,正好看到師姐用一把凡間鐵劍殺了一隻肆虐凡人的低階魔修。”
蘇晴月聽完,一路沉默了下來。
問劍崖安靜下來之後,秦拂起身收拾去藥峰要用的東西,就看見持墨在門外探頭探腦。
秦拂問:“怎麼了持墨?”
持墨小跑進來,仰頭問她:“秦師姐要去藥峰嗎?”
秦拂“嗯”了一聲。
持墨就迫不及待的問:“那秦師姐也要把我帶走嗎?”他眼巴巴的看著秦拂。
秦拂失笑,說:“我去藥峰暫住,住不久還回來的,帶你幹嘛?持墨就好好幫我看住這問劍崖就行。”
持墨眼底的期待之色迅速萎靡,“哦”了一聲,卻也沒多說什麼。
秦拂問道:“我閉關這三月,持劍峰可發生了什麼?”
持墨收起失落,迅速說:“有夏師兄打理,自然是一切穩妥,隻不過周道兄三番兩次要來問劍崖,都被夏師兄擋回去了。”
秦拂一臉懵逼:“周道兄又是誰?”
持墨:“就是秦師姐對戰妖修時路過說要幫忙的那個修士啊,他姓周,是青城門下弟子,秦師姐還救了他一命。”
秦拂腦子裡浮現出一個被妖修一掌擊飛的身影。
回過神來,就看到持墨一臉糾結,似乎還有未盡之言。
秦拂好奇道:“那個周道兄還怎麼了?”
持墨吞吞吐吐的說:“周道兄說、說,救命之恩以身相許,還請、請秦仙子垂憐……”
秦拂:“……”
第5章
秦拂完全沒把那個“周道兄”放在心上,這人在她對戰妖修時不分情況的插一腳,害得秦拂為保護他多受了妖修一擊,他被一掌打飛的時候秦拂甚至連他的臉都沒看清,
不過關於持墨,她決定去藥峰的時候還是把他帶上。
因為在那個話本中,持墨依稀展現過在醫修方面的天賦。
持墨是天衍宗的外門弟子,現在十歲,三年前被選中上了持劍峰到秦拂身邊當道童才正兒八經開始修煉,不過修了三年也才剛剛引氣入體。
秦拂探查過他的根骨,木金水三靈根,在修劍方面沒什麼天賦,如果他有在醫修方面的天賦的話,倒不妨帶他一起去藥峰,說不定他就能找到一分機緣,也免得自己持劍峰上和劍道死磕。
不過,秦拂隻是暫住,在這段時間裡,持墨能不能找到機緣就看他自己了。
收拾完了自己的東西,秦拂轉頭就去了天衍宗的藏書閣,整整三天都沒出過藏書閣的門,也不關心作為話本女主的蘇晴月在幹什麼。
秦拂在找有關她丹田內妖力的記載。
她從受傷清醒之後就覺得她丹田裡那股壓制她靈力的妖力來的古怪,這種把妖力灌注到他人丹田並壓制靈力的功法更是聞所未聞,怎麼偏偏她回程路上恰好遇到個無名妖修正好就有這樣的本事,還正好用到了她身上。
那股妖力的威勢,也不像是和她交戰的妖修所能擁有的。
她閉關中數次內視丹田,那股莫名妖力已被師尊封印,可卻依舊盤亙在金丹附近,如同一條毒蛇,何時封印它的禁錮沒了,它就能隨時給秦拂致命一擊。
自她醒之後,先是師尊下山尋藥,後是她閉關療傷,就算她心中有疑惑也無處解答,師尊回來之後,她經歷了話本的事情,更是下意識的不想向師尊尋求答案,隻能自己來藏書閣解惑。
藏書閣典籍浩渺,甚至不乏與妖修有關的典籍,可秦拂三天裡翻遍了所有和妖修有關的書籍,卻依舊是一無所獲。
沒有隻言片語曾記載過這樣一個功法。
那麼,要麼是天衍宗典籍有限,要麼是這種功法記載在妖族內部。
難不成她為了這個還要去一趟妖族領地不成?
秦拂搖了搖頭。
算了,這個日後再說吧。
她嘆了口氣,剛放下書,就察覺有神識從藏書閣一掃而過,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隨即消失不見。
秦拂手一僵。
是師尊。
想必是師尊在問劍崖上沒尋到她,這才用神識掃過整個天衍宗,看看她在哪兒。
師尊渡劫期的修為,自然不會被人察覺到神識,這個時候故意露出神識,是在提醒秦拂去找他。
秦拂不動聲色的吐出了一口氣,把書籍歸位,準備回持劍峰。
然而她剛轉過身,就看見師尊站在她一步之外,背手而立。
此時藏書閣沒有其他人,靜的連秦拂下意識倒退半步的聲音都清晰可聞。
墨華微微皺了皺眉頭。
秦拂很快反應過來,吐出一口氣,用平常的語氣說:“師尊怎麼不等我回去,突然到藏書閣來了,嚇了徒兒一跳。”
墨華的眉頭緩緩松開,淡淡道:“你身上有傷,我來找你。”
秦拂搖了搖頭:“徒兒過去也……”
她話沒說完,墨華上前一步捏住她的手腕,為她探脈。
秦拂強忍著才沒後退一步。
三天時間,讓她在查妖力的事情的同時也足夠她相信夢中話本的事情都是真的了。在這個前提下,她面對著話本中要入魔殺她的師尊,本能的俱意和她長久以來對師尊的信任親厚交織,看到師尊仿佛看到了那個入魔的魔頭,看到太寒劍下意識想到它沾染她的血的模樣,她費了很大力氣才能在他面前保持正常。
但這種復雜的割裂感讓秦拂在面對師尊時仿佛每時每刻都在煎熬。
好半晌,墨華放開她的手,點了點頭,說:“已無大礙了。”
說完,他看了一眼她身後的書,問:“郅兒說你再這裡呆了三天?你在看什麼?”
如果是以前,秦拂能坦然的說她覺得丹田內的妖力還有古怪,但現在她下意識的不想透漏這一點,隻笑了笑,說:“好奇查查垢厭草,萬一徒兒愚鈍學不會藥華經,那回來隻能再尋垢厭草了。”
墨華沉默了片刻,抬頭說:“你安心學,若是你學不會,我下魔淵也會給你找出第二株垢厭草。”
秦拂幾乎是第一時間就知道他說的是真話,而不是在誇張。
他是真的覺得,為了找垢厭草下魔淵也無妨。
秦拂抿了抿唇。
然後她聽見墨華說:“明天晴月的拜師禮後你就要上藥峰了,我讓你二師弟送你,身上有傷就好好休息,別再看了。”
說完,他轉身,離開了藏書閣。
他特意來一趟,就是為了確定她的傷勢嗎?
秦拂仿佛又回到了自己剛拜師的那段時間,她雖然天賦驚才絕豔,但身體奇差,甚至有不長壽的趨勢,師尊為了讓她好好活著幾乎一天三次為秦拂摸脈。
秦拂抿了抿唇,出了藏書閣。
她一路往持劍峰走,路上遇到了不少同門,不熟悉的會恭恭敬敬叫她一聲師姐,而熟悉的難免會停下來說兩句話。
而在這一路交談中她發現了,在她閉門不出的這三天裡,天衍宗上上下下幾乎都認識了蘇晴月。
和她交談的人,三兩句話裡必然會忍不住提到你那個小師妹如何如何,然後再驚嘆一句她們兩個長相的相似。
甚至有不少人說差點兒把小師妹認成她。
秦拂難免有些稀奇。
她們兩個長相相似,可氣質截然不同,修真者耳聰目明,這點兒不同逃不過他們的眼睛,怎麼還會把她認成秦拂?
然後她經過了宗門的演武臺,夏知秋正在和其他同門切磋,蘇晴月就站在他身後和一眾弟子旁觀,秦拂立刻知道了為什麼耳聰目明的修士們還會把她們兩個錯認。
蘇晴月來的那天穿著一席粉色衣裙,襯的她天真嬌憨、神色動人。而秦拂因為修劍的緣故,像師尊一樣常年穿一席簡單白衣,怕影響自己戰鬥,連配飾都沒多少,隻用一支碧玉簪固定頭發,所以見到他們的兩人幾乎能一眼分出二者的不同。
而現在蘇晴月換上了一席白衣,也是款式簡單,不著配飾。
她神色淡下去的時候,那七分相似就變成了九分,卻有多了一分弱不勝衣的楚楚動人。
穿白衣沒什麼奇怪的,持劍峰一門劍修,上上下下都穿白衣,連持墨那個在修劍上沒什麼天分的都穿著白色道袍。天衍宗視秦拂為榜樣的女修不少,也愛模仿她的穿衣打扮,整個天衍宗遍地都是白衣仙子,早已經不稀罕了。
可看著蘇晴月這麼打扮,秦拂著實有些微妙。
那個話本裡最虐的就是替身梗,蘇晴月最反感別人說她和秦拂像,卻沒想到,現實裡她的穿衣打扮都和秦拂這麼相似。
她其實更適合嬌嫩的顏色的,嬌嫩的顏色襯的她的天真嬌憨渾然一體,白色反倒壓制了她眉宇間的輕靈。
秦拂搖了搖頭,走了過去。
有人發現她,圍觀人群就開始騷動,一聲聲師姐不絕於耳,秦拂一邊走一邊點著頭回應,仿佛沒看見他們一邊看著她一邊瞟蘇晴月的微妙神色。
她穿過圍觀弟子走進去的時候,夏知秋剛勝了一個執法堂弟子,回到了蘇晴月身邊,看著秦拂,漫不經心的叫了聲大師姐。